“这么小的孩子,也不能不管他的死活。在王家的施压下,陈家人被迫又赔了一笔钱。别看那个时候百十来块的挺多,可养一个孩子到成年肯定是不够的。王家人可都还记恨着他老子惹的麻烦,哪里愿意养一个强奸犯的种,可别到时候上梁不正下梁歪,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什么的,哭都哭不过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户人家跳了出来,他家属于穷的叮当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那种,还倒欠了村里人一屁股账,就指望着这笔钱救急呢。”
“既然有人愿意收养,王家人哪管这户人家到底怎么样,只巴不得快点把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这户人家原本就不是真心收养,又哪里会对王胜利好,加上那户人家当家的老太太姓陈,王胜利在他家就是个当牛做马的主,六岁就上了灶台,十二岁就跟着下地,半大小子当成青壮使唤。”
“等到了王胜利二十三四了,大概是听够了左邻右舍的闲言闲语,加上村里头家家户户都富裕起来了。他家也不指望王胜利干那点粗活了,偏偏又不想赔上一笔彩礼给他娶老婆。干脆给了王胜利一袋玉米,连带着他的一堆破烂衣服一起,直接扔出了门,断绝了关系。”
说到这里,老大妈神色晦暗不明:“这户人家就是两年前第一场火灾里灭门的王家。”
乐杨浑身一激灵,下意识的说道:“那第二年的陈大家,和现在的陈二家?”
老大妈沉声说道:“就是当年打死王老三一家四口的六户陈姓人家里面的两家。”
话说到这儿,这得是多大的偶然,才会一连三户人家都没了命,还是都死在火灾里,最主要的都还和王胜利有仇。
可正是因为没有这么多巧合,加上警察都来了三回,什么都没查出来,这事儿才邪门。更何况老神仙缄口不言,分明就是忌讳着什么。村里人心知肚明,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当出头鸟,却没想到陈二家的两个女婿却胆大包天的挑起了事。
正说着,王胜利家到了。
第54章
拐了个弯出去, 视野立时就开阔了。
入眼的先是七八辆摩托车外加一辆有些破旧的面包车,再往前一看,里里外外都是人头, 一圈又一圈,挤的满满当当。
只听着有人在里头大声吼道:“不是你王胜利还能是谁?两年前的王家, 一年前我大伯父家,现在是我岳家, 满打满算, 这三家在河下村也就和你王胜利一家有仇,除了你,还能有谁会下这么狠的手。河下村的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
哪知道围过来的河下村村民没一个说话的,他带过来的一干亲朋好友见此,左顾右盼的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没错。”
这群人顿时抬高了嗓门跟着附和起来。
和四周默不作声的河下村村民一对比,场面反而更尴尬了。
也就是这时, 人群里窜出几个陈家的老长辈, 他不由分说的把人拉到一边, 低声说道:“大壮, 听叔的话, 别闹了——”
没成想河下村的村民这么不配合, 就连和他岳父陈二同族的陈家人也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根本就没想帮他说话。
青年一脸不屑,河下村村民的担忧他都明白, 可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还搞什么封建迷信。反正他走了那么多年夜路,见多了突然从草丛里蹿出来的鸡鸭狗鹅,唯独没见过鬼,所以他还真就不信这个邪。
他一把拍开这位陈家长辈的手,瞪着眼:“三叔,你别拦着我,你可不知道我家月娥听见娘家就这么全没了,当场就昏死过去了,现在还没醒。你河下村倒是好,通知都没通知一声,直接就把人埋了。这事我先不追究,你们畏畏缩缩的什么都不敢管,但我这个做女婿的,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岳家八口就这么白死了,我今天说什么也要替我岳家讨一个说法。”
说着,他三俩步走上前,一把抓住站在院子门口的中年男人的衣襟,恶声说道:“王胜利你说,我岳家的火到底是不是你放的?”
王胜利一头冷汗,眼里满是惊慌失措,他面色灰白,结结巴巴的说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怎么可能杀人……”
他越是慌乱,青年就越发觉得他这是心虚,语气也就越来越咄咄逼人:“不是你还能是谁?说什么邪门,我看就是你们河下村的想要包庇你这个纵火杀人犯……”
“吼什么吼——”老大妈一声暴喝,年轻男人嘴里还未完的话瞬间就被堵了回去。
人群之中顿时让出一条路来。
“小奶奶——”
“太奶奶——”
“小姨——”
围在这儿的,无论是陈姓人还是王姓人,老的小的,看见老大妈,都纷纷打招呼。
谁让老大妈辈分高呢!
她出身陈家,嫁到了王家。是王老三事件之后,河下村王陈两家首度结亲,昭示两家抛弃往日的恩恩怨怨,重归于好——哪怕只是装模作样的。
反正自打那时起,王陈两家私底下的摩擦虽然不少,但是起码还能维持明面上的和谐共处。
当然了,这些都是光面话。最主要的还是老大妈会养孩子,她丈夫早早的就没了,她辛辛苦苦把三个半大的孩子拉扯大。现在她大儿子在军队里当着副师长,大校军衔;二儿子在县警察局当副局长;小女儿本身在大学任教,丈夫家里也是书香门第,长辈们拎出来摆开一看,清一色的某某领域某某学者。
老大妈牛逼啊,之所以还留在村子里,除了不想给儿子女儿添麻烦之外,主要是她惦记着这村子这土地,更别说突然去大城市生活,总是百般的不适。
也是因为这些,造就了老大妈在河下村里超然的地位。
看见老大妈过来,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青年嚣张的气焰还是消了三分,他梗着脖子,“老太太,你可是我岳父没出三服的亲表姨,我岳父一家八口说没就没了,你不能坐视不管……”
老大妈压根没搭理他,直接怒骂道:“还不快给我把人放开——”
青年下意识的一哆嗦,手指头一松,王胜利一个猝不及防没站稳摔在地上。
院门后面当下冲出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小心翼翼的把王胜利扶起来。
老大妈气场全开,视线在二十来个外村人脸上扫了一遍,最后停在青年身上,“大壮,你带这么多人来我河下村究竟是想干什么?”
听到这儿,青年脸上的忌惮一扫而光,他阴沉着脸,“老太太,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就是想替我岳父一家八口讨个说法。”
“没错,人不能就这么白死喽。”跟在他身后的亲朋好友当即附和道,一副绝不善罢甘休的样子。
老大妈一口唾沫砸在青年脚边上:“别给我扯这么些有的没的,这年头虽然不兴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真要论关系,陈家这么多老亲在这儿,怎么也轮不到你一个外姓女婿说什么讨说法。”
没成想这话听了,青年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羞怒,脸上的大义凛然转眼变成了冷笑:“老太太你说的没错,论关系,这事怎么也轮不到我们来管,可我岳父一家就这么没了,你们河下村的这群老亲偏偏什么都不管,人一埋就当事儿没发生过一样,你叫我这个做女婿的情何以堪。”
谁叫陈二家的就这么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陈家的房子是不久前刚刚修好的,虽然是在乡下,可陈二舍得花钱搞装修,房子弄好,陈二家的积蓄也就花的差不多了。所以这一场大火下来,作为直系亲属的两个女儿女婿竟然一分遗产都捞不到,这让他怎么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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