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邵云去指向的地方一看,陶复礼眼底的焦急慢慢消散开来,他一脸落寞,略有些哽咽,张了张嘴,“那里头安葬的正是我那可怜的小孙女。”
说到这儿,他声音明显拔高了几分,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少师的意思是,我家祖坟上的灵气是被我孙女给偷……吸走了?”
所以他陶家这一连串的糟心事都是他孙女弄出来的?
陶复礼有点蒙。是了,他家三个孙子的确都是在陶宛然葬进这座祖坟之后才出的事。
邵云去却摇了摇头:“您孙女为救人而死,也算英烈。哪怕是她阳寿未尽,下面也会派遣鬼差上来接引她下去,不大可能让她流落在凡间做个孤魂野鬼。”
“不是宛然,又会是谁?”陶复礼一脸茫然。
邵云去搓了搓手指,“令孙女虽然走了,可你别忘了,她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
听到这里,陶复礼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哄骗他孙女的畜生,他咬牙切齿:“原来是那个小畜生?”
畜生的种可不就是小畜生吗?
不是陶复礼不积口德,实在是他心中怨恨太过,那个孩子的存在只会提醒他他放在手心里的小孙女是怎么在大好年纪丢掉了性命的。
邵云去解释道:“三个月大的婴孩,已经启了灵智,想它为转世而来,好不容易投了个好胎,大富大贵唾手可及,结果却因为一场车祸还未出生就丢了性命。不仅如此,还要再在凡间流荡几十年,等到这一世阳寿过完才能再次转世投胎。这样看来,他心中有怨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他看向面色铁青的陶复礼,“陶老爷子宽心,要解决这事也不难,只需把那婴魂超度即可。”
陶复礼显然另有担忧,他急声问道:“少师,那小畜……婴魂被超度之后,我家祖坟被吸走的灵气会还回来吗?”
这可是关乎到他陶家五代人的富贵,容不得他不谨慎。
邵云去眼帘一垂,不紧不慢的说道:“陶家得到的已经够多了。”言外之意就是叫他不要再过多奢求,好歹他和他那两个儿子是能真真正正的大富大贵一辈子。
听到这儿,陶复礼脸上青白交加,他怎么能甘心,却偏偏无可奈何。他苦笑一声,罢了,大概这就是命吧!
他躬了躬身体,喉咙发涩:“烦请少师帮忙,替我陶家超度了那只婴灵。”
邵云去略微颔首,大概是并不觉得同情。
道修超度讲究开坛做法。
下了这座凤山,再走几步路就是一个小镇,因而开坛时要准备的一应物件倒也不难寻到。
没一会儿的功夫,陶家的保镖便将他要的东西都给买了回来。
只看见距离那座新坟不过十步之遥的平地上摆上了一张摊开黄色桌布的供桌,供桌上摆有蜡烛一对,香一把,酒盅三个、筷子三双,蜡钎、香炉,鸡鸭锡箔等供品不一而足。
布置好这些,邵云去摸出几张护身符分给陶家几名保镖,请他们把陶宛然的棺椁挖出来。
趁着这些保镖拿着铁锹挖棺椁的功夫,邵云去抽出一张黄表纸,折成九公分宽二十七公分高的矩形,一个简单的素头就做成了。
他转头问陶复礼,“陶老爷子可否给那婴魂起个好一点的名字。”
他在‘好一点’这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陶复礼闻言一脸铁青,为了顺利超度这个婴魂,他只能咬牙忍了。
他憋着一肚子气,“姓计……陶,陶正。”
看来陶复礼口中那个害他孙女的畜生是姓计没错了。
他以毛笔蘸黑墨,在做好的素头上竖写:亡过陶门讳正府君形魂之位。
将素头摆在供桌正中央,邵云去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点燃蜡烛,取了一把香在南面的蜡烛上点燃,然后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挨个在附近的坟墓前插上三炷香。
新坟前,一名络腮胡保镖举起手中的铁锹往坟堆里一插,只听见嘣的一声,像是铁锹把什么东西给铲碎了,震的他手臂只发疼。
他一声低呼,甩了甩手腕,这才提着铁锹拨了拨地上的泥巴,露出底下黑漆漆的几块瓦片碎片来。
“怎么埋棺材的时候还把这么大一块瓦片给埋进去了!”他嘀咕一声,也没在意,顺手将那堆破瓦片连同泥巴一起给铲了出去。
……
位于京郊的一栋别墅地下室里,地面上是错综复杂的血红色的图案,空白处填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瓦片。
图案正中央的蒲团上盘坐着一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
依稀可以看见黑色瓦片凭空析出一缕缕的黑烟,在空中盘旋上升,最终汇聚成一束,向下没入中年男人的天灵盖之中。
几乎是每有一缕黑烟析出,瓦片上的黑色便淡了那么几分,等到地面上绝大部分瓦片彻底变成了白色,中年男人额头上的皱纹又少了那么一条。
他睁开眼,掩去眼底的锋芒。
可不正是当初从港市陈家逃走的赵申。
“换上新的吧。”赵申重重的舒了一口气,预计再有两个月,他就能突破练气七层。
而这一切都是拜邵云去所赐,若不是他,他怎么会咬牙走上邪修的路。还得多谢陈二爷的收集欲,书房里战利品一大堆。也多亏了陈二爷一死,他当机立断的搬空了他的书房。
当初他从陈家败走,身负重伤,前脚逃回自己的住所,后脚陈家两兄弟派出的追兵就赶了过来,他胡乱卷了几本书和几件保命的法器就逃了出去,之后又阴差阳错的搭上了飞往内地的班机。
却没想到带出来的那几本书里记载的都是些阴邪的术法,他当时哪还有选择的余地,为了活命,只好咬牙学了起来。
他抬手摸了摸脑袋上稀稀拉拉缀着几根头发,未老先衰,这就是他付出的代价。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他的修为真的如同书中所说的那样,一日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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