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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星海在喝罐装啤酒。
地上已经零散地扔了一地空罐子。
“哦,哑巴。”他招招手,示意萧芽坐他旁边。
萧芽本来就心情不怎么样,垂头丧气地坐了过去。
“你心情不好?”江星海睨了一眼萧芽。
萧芽点头,目光呆滞地看着地上,表情十分茫然。
“我也心情不好。”江星海递了一瓶啤酒过去,略微惊讶地看着萧芽毫不犹豫地接过,流畅地开瓶并且灌下去一大口。
哑巴喝酒闷闷的,不像他,会哈出一口浊气。
哑巴也不会说话,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憋在心里,也就江星辰那个变态,能忍受一步步敲开他心扉的漫长步骤。
江星海笑了笑,“你会有什么事,你一个哑巴能有什么事,憋着吧,反正你也不会说话。”
萧芽白了江星海一眼。
坏小子,白长了他哥哥的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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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说啊......”
星海喝得有点多,醉醺醺的,在哑巴面前说了很多。
“最近,我和我妈的关系缓和了很多,我觉得自己很可笑,恨了那么多年,一转眼就好像忘得干干净净。”
“我和自己较劲儿,说别原谅她,谁也别原谅!他们欠我的,可仔细想想,他们欠我什么了?母爱?兄弟情?呸,那些我不需要...”
“更可笑的是,我对那老混蛋有一种...愧疚的感觉,就好像,我接受了我现在这个妈,就等于背叛了我亲爹那个混蛋,哈哈,那可是成天把我往死里揍的亲爹啊...”
月上初梢。
空腹喝酒,醉意泛上双颊。
萧芽怔怔地,听着江星海给他说的这些事,这些在心里埋藏已久的事情。
“我很孤独,一直很孤独,我那会儿经常梦见我妈和我哥来接我回家,但是醒来,所有都是一场空。”
“睁眼,还是发霉的墙壁,我那亲爹的呼噜声,你知道那种睡不着的绝望吗?”
“那会儿我总是哭,总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委屈的人,但是后来我明白了,哭只会招打,哭声越大落在身上的板子越疼。”
“我后来不哭了,我很久没哭过了。”
但是说这些话的时候,珍珠一样的泪滴,断了线地从他眼眶中坠下。
萧芽终归喝得少,这次,他不会再把江星海错当成江星辰。
“别把刚才的事情说出去。”江星海用双手手心蹭干净了脸,晚上的冷风吹过他的头发,分外柔软。
月明星稀。
萧芽的双眼永远那么沉静,古井无波一般,睫毛却又密又长,他安安静静地看着你,会让你产生一种享受的幻觉。
这一晚,他眼眸中流露出江星海看不懂的悲怜。
“别说出去。”江星海醉醺醺中又嘟囔了一句。
即使是对着一个醉鬼,萧芽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懂江星海。
所以内心深处才能产生共鸣。
独自一人躲在被子里哭的夜晚,那些不堪回首的年少时光,那些孤独的,彷徨的日子。
他都懂。
萧芽伸出一只手,轻轻揉着江星海的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