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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雪呈面无表情地想,宿清让他吓跑了。
不就是叫席致帮忙把宿清约出来了吗,顺便给宿清看了看自己新买的内衣,这就直接跑路,男人的心理也太脆弱了。
席致实在是很好的一位狐朋狗友,蹲在空教室外面替他望风,在魏雪呈出来后好奇地问:“你对他干嘛了?他好狼狈啊。”
魏雪呈想了下,吐出两个字:“报复。”
席致看他的眼神很稀奇:“……你是猛男。”
魏雪呈在他心里已经从兔子变成了北极兔,长着厚实柔软的毛,然而皮毛底下藏着力量大且尖利的爪子,轻松能把冰面刨开,偶尔还会吃肉。
果然最不可信的是流言蜚语,最不能提倡的是以貌取人。
魏雪呈顶着席致的目光回了教室,思考要不要去宿清家里蹲他,他总要见到宿清的,但他又觉得这样不好,因为钥匙是他偷拿的。
他偷拿一把被梁礼秋扔掉的钥匙——梁礼秋不重视这把钥匙,随手就扔掉了,他却把这把钥匙当成宝贝一样。魏雪呈本能地抗拒使用这把钥匙,他一旦用了,就觉得自己真的不要脸,还矮梁礼秋一头。
再说他也忧心宿清被他逼到回宿家和宿荀生住在一起。魏雪呈不想看见宿荀生。
这几日里宿荀生每晚都会给他发短信,很简短,末尾带一句晚安,像极了小心翼翼像靠近孩子的青涩父亲。
魏雪呈觉得荒谬。他每回看到那些短信都会想到宿清说的,宿荀生和慕姣差不多。他们都打过宿清。
宿荀生于宿清仅有责任,没有感情,却要来讨好他这个十几年不曾见过的陌生儿子,魏雪呈不觉得感动,只觉得病态。
他又会想到话里有话的魏源,魏雪呈知道魏源那天说的代表什么,代表钟芝兰被宿荀生强奸才有了他。魏雪呈觉得对不起钟芝兰,不仅是因为他要和自己亲生哥哥在一起,更因为他亲哥的父亲伤害过钟芝兰。他觉得无颜面对钟芝兰。
这才是他无法正视钟芝兰的根本原因。
下午的课又过去了,又到回家接受酷刑的时间,魏雪呈期望钟芝兰像前几天一样不要管他,但他失望了。
钟芝兰拉住了他。
钟芝兰和他比划:【今晚你爸爸不在,我们聊一聊吧。】
魏源今晚要帮一个同事跑夜班,起码凌晨才会回家,钟芝兰选了一个魏源不在的时间,要和他聊事情,魏雪呈有预感她想聊什么。
他沉默着,和钟芝兰坐在了卧室里。
似乎钟芝兰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至少有一分钟他俩谁都没先说话,魏雪呈忍不住抬头去看钟芝兰,钟芝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她难得有愁绪,魏雪呈觉得她什么都知道了。
钟芝兰起了个头:【他很喜欢你。】
这个“他”没有详细指明是谁,魏雪呈怀疑她说的是宿清,可钟芝兰不拆穿,他就假装不知道。
然后钟芝兰微叹一声,和他道:【分开吧。】
钟芝兰的声带是后天受损的,没到一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的地步,她叹气时有很绵长的叹息。
床单被攥出一个角,魏雪呈不敢抬头,他在钟芝兰的这声叹息下被突破了防线,眼泪涌出来,他不敢眨眼,怕一眨泪珠就会掉下去。
他想装傻,什么喜欢呀,什么分开呀全都装作听不懂、不知道。可魏雪呈到底没能装出来,咬着牙,肩膀微微颤抖,直到钟芝兰抱住了他。
魏雪呈发出一声呜咽,他知道自己藏不下去了,钟芝兰真的猜出来了。他无力再隐瞒,只是重复:“我、我分不开……我喜欢他,我真的喜欢他……”
魏雪呈明白,是她在魏源和宿荀生面前帮自己瞒下了他和宿清的事。
他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倘若钟芝兰瞪他、打他,他还不至于这么痛苦。可钟芝兰只是怜惜地把他的头发捋顺,动作轻柔,似乎他只是犯了一个很小的错误。
魏雪呈觉得很丢人,在家长面前袒露恋情、或是在妈妈面前哭,这两件事任何一件都足够让人抬不起头。再加上他这份恋情是不被祝福的——魏雪呈既崩溃又尴尬,也觉得很疲倦。
钟芝兰任他发泄了会儿,才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起来,自己有话要说。
钟芝兰手语道:【妈妈不是强行要插手你的事,但你应该也知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她道:【这就不再是年龄,或是性别的事了,你的一辈子还很长,你会遇到别的人,他也会,不要在最好的年纪毁掉自己。】
她实在后怕了,钟芝兰怕宿清和宿荀生一脉相承,所以本能地不愿意魏雪呈和宿清搅得不清不楚,何况宿清还是魏雪呈的亲哥哥。
她又叹了一声:【你们在一起会遇到很多问题,再说你不是……女孩子。】她做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你们没有合适的理由和他长久呆在一起,要藏着掖着,很多人骂你,你们一辈子都活得见不得光。】
【那个时候你们也许就后悔了。】钟芝兰抚摸魏雪呈的脸,拇指在
', ' ')('魏雪呈的颊痣上蹭蹭,【至少不要把你们之间变成憎恨啊。】
她过分地温柔,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另一个不相干的小孩考虑。钟芝兰想起自己当初和宿荀生在一起的日子,他们两个是兄妹,还比魏雪呈更幸运的两个人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可饶是如此,他们也面对了无数怀着恶意的目光和语言。
作为母亲,她不想让魏雪呈重蹈她的覆辙。
魏雪呈闷闷地哭,抽泣声明显,钟芝兰拍着他的脊背,又与他道:【不管是他还是你,当真喜欢对方的话,是要为对方着想的。】
她不再细说。
魏雪呈必须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以及后果,他才做得出最恰当的判断,钟芝兰的教育方式就是这样。
谁料这句话好像戳到了魏雪呈的脊梁,魏雪呈整个人僵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他……他已经和我分开了,他不见我。”
魏雪呈倏然就想通了,他也不清楚是不是想通了,但就像抓到什么东西一样,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抗拒叫宿清哥哥,可血缘关系是真实存在的,并不会因他的抗拒而消失。因此他要叫哥哥,他要让宿清知道,他可以接受的,他完全可以。
魏雪呈想的和钟芝兰的本意相去千里,他当真很犟,别人不论怎样做怎样说,似乎在他这里都只能左耳进右耳出。
其他人干涉不了他,他像极年轻时候的钟芝兰,我行我素,只做自己决定的事。
钟芝兰微讶,她没想过宿清的动作会这么快,或是没想过宿清会拎得这么清。她揉揉魏雪呈,想,是好事呀。她又想,那个孩子比魏雪呈大两岁,大约是要知事一些。
魏雪呈把头抬起来,复杂地看钟芝兰,最终只言不发。
他想,对不起。对不起,妈妈。
他不能告诉钟芝兰。
钟芝兰太相信他了,所以轻而易举就被他欺骗,她会对他失望的。
魏雪呈今天哭的次数多,觉得头疼,嘴唇也白森森的,又因为钟芝兰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他羞于再待下去,称自己头疼出去了。
回房间前魏雪呈去厕所洗了把脸,看着自己绝不算好的面色,在镜子前有些六神无主。
面色苍白是哭出来的,可他不知道,他只是想低血糖的时候脸就会白,和血有关吗?会是贫血吗?
他想到贫血,就也想到叶酸。
魏雪呈沉默着回房间吃了几颗叶酸,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铝板上蹭动,刮起一阵一阵轻微的铝纸摩擦声。他近乎偏执地想,这个宝宝一定要安然无恙。
孕吐也变得讨喜了,他和宿清之中隔着天堑鸿沟,魏雪呈一个人去翻,没人陪着他,连对岸也没人等他,但他固执地要翻过去。
只是因为他想。
魏雪呈本想和宿清发消息,但感到隔着网络他永远词不达意,因此放弃了,只是安然地筹备着自己的奔赴。
他跑去和宿清逛过的那家情趣用品店,在里面买了穿孔的工具,他在卧室里,开着台灯,把脖子上的乳环取下来。
二次穿孔比他想象中的疼痛,好像是第一次穿的几倍——因为针不再是穿过柔软的肉,而将穿过早就硬化的、长在皮肤内的疤。他要用更大的力气才能成功,魏雪呈痛到有两三回都觉得自己窒息,或呼吸过度了,直到那根手针彻底刺穿乳头。
他又取下手针,把乳环戴上,再用酒精和红霉素软膏涂抹消毒。
胡乱披了一件衣服,他坐在床上跟佘温打电话,过了半天佘温才接,魏雪呈用自己哭哑了的嗓子伪装高烧:“佘老师,我发烧了……明天可能来不了学校,我妈让我跟你说一声。”
他这个谎其实撒得很明显,一般真的生病了讲话会理直气壮一些,直接说“我明天不来学校”,而不会说“可能”这种模棱两可的词。
魏雪呈说完就后悔了,不安地想,早知道打个草稿再撒谎……
但佘温似乎没发现,十分爽快地回:“嗯,好,你明天来跟我补假条。”说完他又发现了自己的漏洞——魏雪呈明天不来学校,怎么可能明天来补假条?佘温又道:“你病好了来吧,注意休息。”
魏雪呈没想到这么顺利:“哦……好。”他听佘温的声音似乎也是哑的,呆呆地补充了句,“佘老师您也、也注意休息。”
电话挂掉,魏雪呈长长地吐了口气。
次日一早,他穿好衣服照常离开家,等到学生差不多都上课了的时候给席致发消息,问他:【宿清来学校了吗?】
席致不上课的时候永远在网上冲浪,秒回他:【没来。】
魏雪呈回了【谢谢】,动身去宿清家里了。
一个多小时后他站在宿清家门口,魏雪呈站了好一会儿,用那把他偷偷藏起来的钥匙,慢慢开了门。
门打开,出乎他的意料,客厅里竟然有好几个人。
宿清坐在沙发上,旁边的短沙发上是梁礼秋,宿荀生也在,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
宿清看
', ' ')('见他,神情错愕,另外三人也在开门声响起后看了过来。
魏雪呈站在玄关,望着宿清笑了一下,又因为被另外几人看着,笑容变得腼腆,总之表现得很自然。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喊了一声:“哥。”
而后接着梁礼秋的视线,攥紧那把钥匙,垂下自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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