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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雪呈回记者说知道了,也讲谢谢,跑去厨房冲了包麦片当早饭,又回房间铺新被单。
他不太擅长此事,但不好把钟芝兰叫醒,只能一个人在床上爬来爬去整理床单边角。
魏雪呈深刻认识到:再也不能在家里搞。
弯腰铺床单铺到腰酸背痛,他弄好后靠在床上看手机,发觉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魏雪呈开始纠结要不要给宿清打电话——不知道宿清有没有到家,会还在开车吗?会不会打扰到他?
思量再三魏雪呈还是拨了过去,心想就打一个,如果宿清不接的话就算了。
宿清接了,耳机里传来街上的车水马龙声,还有车喇叭音。
宿清问他:“怎么了?”
魏雪呈关好房间门,坐在床上回:“……没有事。”
他小声说:“有一点想你。”
讲完这句魏雪呈有点难为情,岔开话题问宿清:“你还没有到吗?”
“马上进车库了。”宿清轻声回他,“现在早高峰,有点堵。”
“嗯。”魏雪呈答完就不太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都觉得没必要,或无法开口——宿清的沉默变成了好事,因为两个人都不说话的话,场面虽然怪异,却不至于尴尬。
后面魏雪呈还是鼓起勇气出声:“你还是不高兴吗?”
宿清那边还是绵长的呼吸声,而后才低低地传来一句:“……嗯。”
魏雪呈思忖一会儿:“那我陪你吧。”
话毕,魏雪呈不再言语了。
他不善言辞,只会最简单地表达自己,他本来也就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是一股热烈赤诚的爱意。
宿清发出了一声很细微的,难以捕捉的,但由于通过了电子设备,还是能听得清的气音。
魏雪呈听见他问:“不问我为什么不高兴吗?”
“没有必要的。”魏雪呈说,“我不想,嗯,你再回忆一次?”
没有必要的,宿清想说的话昨晚就告诉他了,所以他现在只要陪着就好了。
“要是和你有关系呢?”
魏雪呈卡了一下,半天才说:“那……你想说的话我就听。”
他心里忐忑起来,怎么会和他有关系?宿清后悔了?不可以——他好不容易才追到的。
魏雪呈有点紧张了,舌头都没捋直:“你别、别不要我……”
宿清又笑了一下,魏雪呈听见他那边有电梯的声音,许是电梯里信号不好,宿清那边安静了下来。
数十秒的寂静逐渐摧残起魏雪呈了。
他攥着床单,指尖不知不觉用力得发白,直到听见耳机里突然“叮”的一声,是宿清到了。
忽然响起的声音把魏雪呈重新拉回人间,脚步声、开门声……魏雪呈听到一个女声:“你昨晚去哪儿了?”
宿清那边又静下来,魏雪呈以为他挂了,拿下来看了半天脑子才转过来。
通话还在继续,宿清应该是把麦关掉了。
魏雪呈觉得自己胸腔里面的心脏似乎在短短几秒内胀大了几倍,不然他怎么会这么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捧着手机手足无措,坐立不安,竭力去思考那个女人可能是谁。
不是梁礼秋,梁礼秋是声音是很脆的,像娇啼的莺,这个女人的声音一听就很嘶哑。
昨晚?她昨晚就在宿清家里了吗?宿清昨晚来找他是因为她吗?她……
她有没有可能是宿清的妈妈?
这个可能性是最靠谱的,但魏雪呈还是放心不下,脑子里面想了一堆有的没的。
实际他想的很对,那边确实是慕姣。
慕姣一夜没走,也可能一夜没睡,因为宿清知道自己手机上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若非他开了飞行模式恐怕远远不止这二十多个。
慕姣的眼神落到他脖颈上,宿清下意识在反光的柜门上看了一眼,是一个吻痕。
魏雪呈会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了,偷偷摸摸地划地盘。
慕姣问:“是谁?”
宿清把茶几上放着的iPad拿过来,拿着手机操作起来。
慕姣看他忽略自己的问话,几步走过来抬高音调,扬声重复一次:“是谁!”
宿清冷声道:“他。”
昨晚慕姣疯狂地在找他,他和魏雪呈做了一晚上。
慕姣气得抄起桌上的水杯冲他砸过去:“你——”
“哥哥。”
她听到很简短,语气很难为情的一声“哥哥”。
音源是iPad,宿清坐在椅子上,把飞溅到手臂上的玻璃碎片拂开,问她:“要听吗?”
那个玻璃杯砸在他旁边的木质椅背上,碎了,宿清的上臂被玻璃碎片划伤了一点,透出一种刺痛感。
慕姣浑身发冷,一时间竟然忘了靠近。
那个声音说:“也扩、扩张了,给哥哥操,哥哥不要不开心了……”
', ' ')('电流把声音变得刺刺啦啦,即便如此却还是每个字都听得清,慕姣在原地卡了几秒,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变调的“你”字。
宿清关了录音盯着她,嗓音冷得有些残忍:“我早说过了,他离不开我的。”
昨晚他让魏雪呈叫他哥哥,看魏雪呈亲自喊出来的这一声“哥哥”能不能唤回一点他的良知。没有。他只想和魏雪呈上床,他叫哥哥也好,叫主人也好——他发出声音就是在勾引他,就像伊甸园里的苹果,苹果只是好端端地挂在树上,就已经散发出了引诱人犯下罪孽的香气。
魏雪呈结出果子了。
魏雪呈被他从青涩的苞养成了成熟的果,他变成了伊甸园里的那颗苹果。
在魏雪呈去洗澡的时候,宿清想,不论慕姣是怎样查到魏雪呈的,宿荀生总归还不知道。
魏雪呈不知道,宿荀生不知道,那只要让慕姣闭嘴就好了,就让慕姣以为魏雪呈是知道的。
哥哥,是哥哥,今天晚上只能叫哥哥。
他会骗慕姣,也骗魏雪呈——不知者无罪,魏雪呈不会知道的,只要他一个人下地狱就好了。
慕姣试图去拿他手里的iPad,宿清把那个iPad丢在地上,然后狠狠把它踩进一地的玻璃碴子里。
“他比谁都爱我。”宿清听到iPad的金属壳在玻璃渣上被碾压出刺耳的声音,又忽然想起什么,把手机拿起来,让慕姣看见他和魏雪呈的通话记录。
宿清问:“是你让我父亲把魏雪呈接回家,你看着我们在你眼皮底下乱伦,还是你和我像之前一样,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你也知道,我做得出来的——你不想他被接回去的,对吧?”
他和慕姣一样卑鄙,威胁人的语句也相差无几,他是她养出来的,和她一模一样病态又扭曲的人。
就像,钟芝兰是宿平海的养女,宿荀生名义上的妹妹,宿荀生却和她结合生下了魏雪呈。
他完完整整地,继承了她和他的劣根性。
慕姣全身发抖,指着他,又指着门,艰难道:“滚出去……滚出去!”
“该你离开了。”宿清垂首点开魏雪呈的朋友圈,手指尖在屏幕上轻滑,看魏雪呈发的那些日常。
就是很正常的小男生朋友圈,什么游戏链接,打得好的战绩截图,还发锦鲤图片,偶尔夹一张照片,最近的一条是昨天晚上发的火锅照片——难怪呢,亲的时候全是火锅底料味道。
这些东西让宿清维持仅存的镇定。
乖宝,你什么都不要知道,乖啊。
见慕姣还不动弹,宿清又抬头温声和她说:“妈妈,这里房产证上写的我名字,我不在意明早的新闻头条是亲生儿子报警赶母亲出门,但您在意吧?”
宿家在仙城是有头有脸,这种鸡飞狗跳的事传出去要被当耻辱的。
慕姣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怨毒,终于开门出去了。
宿清阖目坐了一会儿,才把手机音量调大,立马就在里面听到魏雪呈一抽一抽地在哭。
他是哭了多久了?怎么气都喘不匀的。
宿清想了一下,用一句“哭得好大声啊”提醒魏雪呈他回来了。
魏雪呈愣了一下,没听见哭,光听见打嗝抽气了。
隔半天冒出来一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魏雪呈抱着膝盖把脑袋闷下去哭,他其实也没哭多大声,毕竟怕钟芝兰听见,但他离手机近,声音传到另一边就很清楚。
魏雪呈哭着哭着委屈上了:“不要不理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他说:“我也长了小逼的,主人可以把我当女的,不要找别人,他们没有我爱你,呜……”
宿清:“……”
哦,魏雪呈这次想岔想到这上面去了。
他有些想摸魏雪呈,碰碰魏雪呈的脸呀,或者揉揉他的脑袋,魏雪呈很乖的,很喜欢被摸,嫌不够还要主动来抱来蹭。
宿清说:“是,你最爱我了。”
魏雪呈啜泣着不说话。
要哄人了,再不哄又要出误会了,宿清听着魏雪呈在那边吸鼻子,说道:“刚刚是我妈。”
魏雪呈夹着鼻音“嗯”了一声。
宿清用脚尖轻磨地面的玻璃碎片,垂着眼眸说:“我和她吵了一架。”
魏雪呈安然地听他说。
“我不是和你说,我家很奇怪吗?”
魏雪呈看到手机提醒电量不足,兵荒马乱地爬起来翻充电器插好充电。
可能是听到这“哐啷哐啷”的声音,宿清又笑起来,接着说:“我很小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不讨父母喜欢,不管我怎么努力,我父亲看我的眼神始终很冷淡,我母亲的话,她有点神经质。”
小的时候他睡觉不被允许开灯,他有时会在梦中惊醒,周围是黑压压的,他在黑暗里似乎会看到慕姣的脸。
慕姣用一种怨恨的眼神看他,她的手很冰,抚摸他的时候像一条毒蛇
', ' ')(',他会在夜里回忆起一个不清楚是否真实的记忆——
那个时候他好像才两三岁,慕姣掐着他的脖子,他只差一点就窒息死去了。
这个记忆里的他年龄实在太小了,因此宿清不能确定这是真实的,还是只是一个噩梦,由于噩梦里要掐死他的那个人眼神和慕姣如出一辙,他才会把两个人混为一谈。
宿清长呼吸了一次,忽然想到魏雪呈在这通电话一开始时说的话。
魏雪呈说不想他再回忆一次,没想到这通电话还没打完,他就要开始在魏雪呈这里回忆了。
告诉魏雪呈的话,他一定会把头埋在自己身上,亲昵地搂抱着,用嘴唇一遍一遍吻他,说“我在的”,“没事了”。
“要来找我吗?”宿清忽然问,“有些事要说的话,会想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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