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排场忒感人。
“啊,你若识相就住久一点,我喜欢你那不成器的未来相公。”四两姑娘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古夜那家伙她是不敢肖想了,有机会换换口味也不错,她拿着帕子扇着风,站在韩明珠身边凉飕飕地继续说道,“你那位未来相公的身子骨真差,只是被亲了亲,啧啧,就晕过去了。于是我趁火打劫又多摸了几把。嘿嘿。”
擦,人家都被你吓晕了,你还下得去手?
韩明珠本来有些郁闷的心情突然变好了一些。
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一物降着一物。有四两姑娘在,扈文青基本上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她放心了。
“我和他早已没有瓜葛,是他赖着不肯走。以后别说他是我未来相公了,本小姐年未及二八,尚未许人家。”韩明珠受不了公孙四两一路捡到宝的样子,故意给她添堵,“你要是真喜欢他,就回去好好将人看紧了,他十几岁的时候就被一群莺莺燕燕盯着,你一个不留神,到嘴的鸭子就飞掉了。”她说归说,还做了一个拍打翅膀的动作。
公孙四两先还冲着她笑,但看那表情严肃不似玩闹,她也紧张起来。
渣男总是不缺女人,的确要盯紧了。
可是她只顾着去盯稍扈文青了,谁来照顾古夜啊?
扈文青那是四两姑娘碗里菜,可是古夜大人却是衣食父母。
还有还有,她一直没敢跟爹爹解释古夜的来历,现在一次性弄了俩男人摆在府上,够看么?
没想到她丑极一世,也有为男人苦恼的时候。
厨房好不容易叫齐了一桌饭菜,公孙四两却没胃口品尝,她干坐了一会儿,便火烧屁股般回去了。剩下了丫鬟家丁一共十来个,林林总总把客栈霸满了。
离家出走走得这么有气魄的,韩明珠还是头一个。
扈文青以为韩明珠一个小姑娘,气跑了躲两天,又会老老实实回来见爹娘。
他忍受着公孙四两每天神出鬼没的惊吓,耐着性子等待。
可是韩明珠这小丫头离家出走跟吃白米饭似的,竟有一去不回头之势。
更奇怪的是,韩老板和韩夫人完人不担心她在外头会有什么危险。
他终于按捺不住,怂恿着老娘摸进了韩老板的小庭院。
扈夫人往庭中一站,韩老板立时头大如斗。
“放心,我女儿有神仙护佑,不会有事的。”韩老板很久没过问生意了,他现在连公中剩多少银子都不清楚,整天只忙着和娇妻痴缠。
“就算有神仙护佑,你也该盯着点,她到底是个女儿家,这样地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她毕竟还是我扈家的未过门的媳妇。”扈夫人拈着个兰花指,点着嗓子叫起来。那表面上是替韩老板着急,实际上不过也是为了名存实亡的扈家的那点面子。
“放心,我女儿很有分寸,以前出去办货也常常两三个月不归家,这丰都城里的人都认得她,不会有事的。至于体统……令郎和公孙家的小姐纠缠不休,这个也让我韩家很没面子,就当是打和了。谁也别计较谁。”韩老板很大度,扈夫人很生气。
“你女儿怎么能和我儿子比?”扈夫人之前还以为韩老板是个软柿子,可以拿捏得住,没想到这一把抓下去,却抓着个烂柿子。扈夫人心里埋怨儿子的眼光,却又不好再磨蹭下去,心里堵了一口气,那是上不得上,下不得下。
韩老板呵呵一笑,居然就不理她了。
韩明珠是带着丫鬟家丁一起出走的,能有个什么事?
家里不还有个公孙四两打掩护么?
就冲四两姑娘那张辟邪的脸,还能有什么三长两短?
韩老板根本就不担心。
起初让扈家住下来,给他们一口闲饭吃,不过只是尽尽地主之谊,再者……也因为当年是韩家先求着扈家联姻的,直接翻脸不认人,不似他君子端方的作派,可这样默默一算计,又少不得落个奸商的恶名。
世事两难全哪。
韩明珠那脾气,根本是软硬不吃,他能有什么办法?当初这丫头硬拿了一半家产去捐功德,家里不同意,她便一哭二闹三上吊,连着韩闲卿也跟着胡三胡四地发疯。这会儿让她去嫁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只怕韩府上上下下都要跟着疯。
还是悠着点好。
扈文青听了扈夫人的转述,气得头顶冒烟,他跑出去连转了几天,也没捞着韩明珠半边影子。
韩明珠和韩闲卿两个都不喜欢在街上乱逛,做什么说什么也自有一套流程,韩明珠去了哪里做过些什么,除了韩闲卿就只有公孙四两知道。
可是让他去求公孙四两,还不如让他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扈文青想了想,只得掉转头去找韩闲卿,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而韩闲卿从来是把妹妹的事情放在第一位,扈文青去找人的当儿,闲卿公子正替了公孙四两的位置坐在对面陪妹妹一边看账本一边喝茶聊天呢。
“扈文青也不是那样不堪罢,好说也是扬州一带出名的才子……你给人家三分面子行不?”
韩闲卿与扈文青算是能说上两句话的,可是他不敢告诉扈文青,一直以来都是他这样一个七尺伟男子在和他谈着书画绣着花,小心应付着这桩可有可无的娃娃亲。
想到扈文青被妹妹这样不明不白地骗了几年,韩闲卿不免心怀同情。
“让我给他面子?那他有没有给我面子?大清早来到跟前像一千五百只鸭子一样嘎嘎,一会儿说爹爹没回信,一会儿说自己没悔婚,他说母猪在天上飞我也得信?哥,那种人的心思你不懂,最好还是少插嘴。”韩明珠也算是阅人无数了,所谓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她承袭了韩老板看人的古怪精道,自是越发看扈文青不顺眼。
韩闲卿不敢争辩,低头端着茶杯一通猛灌,灌了一肚子水。
抬头瞟一眼,看韩明珠面前账本堆得像山一样高,更衬得他是个闲货了。
他自问不比韩明珠笨,夫子也说他读书用功,将来可成大器,可是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他就是想不明白,还好爹爹没把这家来留给他。
他有些尴尬地丢了茶碗,起身抚了抚衣了上褶子,道,“你忙着,我出去看看……”
每次韩明珠看账,他都觉得自己是个不好看的摆设,再继续呆下去,只会越发无地自容。
韩明珠知他心思,胡乱摆了摆手:“看看也好,我倒奇怪,谁在这儿开了家这么赔钱的东西。”
韩闲卿出门打了个弯,原想着去前边看看客栈是怎么做生意的,但转了一圈却只看零星两三名客人。这客栈门厅挺大,上下堂摆了五六十张桌子,二层的雅座隔间有二十来个,可是一天到晚都空着,确实有些暴殄天物。怪不得韩明珠死也不肯直接开门做生意,搬来快一年了,也只是弄些投机倒把的勾当做做,能赚则赚,不能赚,就关上门休养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