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扬就不必了。男生神情恹恹,轻轻后退避开他的手。
气氛僵滞了一瞬,有纸吗?陆北炀抬眸问汪主任,神情比起刚才的尖锐倦躁要缓了些。
话题转得快,汪清远一时没反应过来。
忽然恍悟,这小子就是看着嘴硬,其实吧,听到他要当着全校的面要表扬他心里已经感动得稀里哗啦了吧。
有。汪主任无奈又好笑,从上衣内口袋摸出一包心相印。
男生没什么表情说了声谢。
表扬还是要表的汪主任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
只见男生走到小同学面前,把要来的纸递给她,小同学表情显然有些怔,顶着一双红红的兔子眼茫然地看他。
男生轻啧了声,长指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倾身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
汪清远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太嚣张了,居然当着他的面
陆北炀,男女同学之间的距离不能过于亲密。
直到纸巾轻轻覆在鼻子,姜念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意识到主任还在一边,她捂住鼻子,嗓音闷闷地说了声:我自己来。
男生眼尾微挑,两片薄唇露出讥诮的笑容,这不主任说的,同学之间要相亲相爱,相敬如宾嘛,况且只是擦个鼻涕,怎么就亲密了。
指尖懒洋洋蹭了下鼻子,眉眼上扬,毫不掩饰一副大佬的嚣张模样,我弄哭的,不该我哄吗?
理直气也壮。
你汪主任一口老血哽在喉头,偏偏挑不出一点毛病。
第39章小祖宗,我错了成不?
怎么?主任也想给旁听一下,还是有更好的见解。男生大刀金马地坐在凳子上,长指随意放在一道几何题上,上面的线条复杂凌乱地跟蜘蛛网似的。
还表扬,表个屁,他就是一天不跟自己对着干他就皮子痒痒。
这派领导作风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汪主任心里叨逼叨完,张了张嘴,过了会儿才干巴巴地吐出几个字,行,我走,你们好好学习。
走之前,不忘转身指着讲台角落,眯着眼警惕地提醒道:除了学习,不准做别的事,那儿可是有监控的。
陆北炀眼皮子耷拉着,从喉咙里懒懒逸出一声嗯。
姜念垂着小脑袋,乖乖巧巧地应道:知道了汪主任,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一个乖戾张狂,一个清秀乖巧,怎么都不像能走到一块儿的。
但单看那颜值,还挺登对。
汪主任眼皮狠狠一跳,这都哪跟哪。
一天天和这些混小子打交道,把自己的思想都给带歪了。
汪主任的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了一阵,才转身离开。
姜念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刚刚她把脑袋放这么低,主任应该没有看见吧。
小姑娘脑子里冒出孩提时期爸爸拿着纸给她擦鼻涕的画面,鼻翼间仿佛还残留他指尖的温度,一股羞耻感涌上来,她当时脸蛋爆红,此刻忍不住摸了下脸颊,掌心微烫。
陆北炀见小姑娘还站在原地,红润的嘴唇微抿着,垂着小脑袋也不知道想什么。
该不会还在哭吧,男生懊恼地抓了把头发。
视线里蓦地多了一只手,五指修长,纹理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掌心摊开,里面躺了一颗奶糖。
别哭了。
小祖宗,我错了成不?
操场上进球的欢呼声渐渐远去,连梧桐树上的麻雀都收敛,耳边只有男生低沉的嗓音,还有自己怦怦然的心跳
后来很多年后,姜念想起这个中午,都会想到那时自己磨蹭又矫情的模样,为什么呢,为什么她当时是那样的呢,如果真要细究,那她可能是想和这个少年多待一会儿吧。
她永远都记得那一幕,他坐在旁边给她讲题,明媚的秋阳透过教室的玻璃窗,照耀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的光。眉眼端的是深邃冷峻,却透着无比的认真,薄削的嘴唇一张一翕,气息不小心拂过耳稍,就能轻而易举搅乱少女的一池春水,再眼神躲闪着说是太阳晒的。
真好,这个少年,是她青春时代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自从解锁了弄哭小姑娘的成就,陆北炀再不敢造次,秉着先易后难的原则,他把某些题目改了改才敢让小姑娘做,反正还没分科,不用着急。
整个午休过得还算愉快。
陆北炀,你想考哪所大学?离开前,小姑娘抿抿唇,鼓起勇气问。
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随便问问
男生凝了她几秒,低声道:你觉得c大怎么样?
小姑娘想了会儿,眼睛亮亮的,认真道:我觉得挺好的呀,全国一流大学,而且离家近
她笑了笑,颊边浮现两枚小酒窝:除了收分高,好像没什么不好的。
那就c大吧。男生声音里带着股倦意,淡淡的。
深夜,姜念坐在书桌前,把白天新学的化学方程式默写了一遍,确认全对后轻轻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