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姜壑住在这种地方啊。】系统话说得直白,【我还以为……】
朝行雨没回答,他其实和系统一样,理所当然地将自己脑中的设定强加给他人,却吝啬主动张嘴去问一问,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姜壑,却顾自要人把他当做朋友。
健康的友谊是有根的,长在地里,根上沾着泥土,朝行雨懂得的,他不想做独自飘在云上的那个人。
“咚咚咚——”他抬手,屈指敲响503的房门。
内门被打开,朝行雨才发现姜壑家大门有两层,外门上有扇小窗,姜壑的眼睛露出来,一闪而过的警戒和戾气。
“你怎么找到……算了,你来这种地方干什么?”门内传来锁扣声响,很快地,姜壑把门敞开,他光脚站在门边,高大的身形挡住屋内的景象,语气有些焦躁:“路上有没有遇上什么奇怪的人?”
“没有。”朝行雨摇摇头,把手里的纸张展开,“我过来是想把你的通知书给你,里面有标注下学期的报名时间。”
姜壑没接,他身量太高,脸背光落在阴影里,手上依然维持着握住门把的姿势挡在门口,并不打算让门外的人进去。
“为什么不接?”朝行雨仍乖巧站着。
“我不是让你别管我。回去,行不行?”
“不行。”朝行雨盯紧姜壑的眼睛,语气坚持,“我要是回去了,你打算怎么办?”
隔壁房门打开,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匆匆出门,路过朝行雨时多瞟了几眼。
姜壑眼神沉下,抓住朝行雨的手臂,把人带进屋内。
“你先坐下,我给你倒杯水。”姜壑抹把脸,有些疲惫。
“……噢。”
朝行雨把鞋脱下,整齐摆放在门口。
姜壑家很干净,虽然空间小,家具布置很简单,也没有多余的摆设,但很干净。无论是地板还是桌椅,统统很整洁,和姜壑平时表现出的样子一点不像。
说坐下就端正坐下,姜壑端杯水出来,就见通知单被压平放在桌面,而朝行雨挺直腰杆坐在沙发,有些拘谨的模样。
“谢谢……”接过水杯,朝行雨低头抿一口,柔软的嘴唇染上水光,“卓越都跟我说了,是她在你抽屉放的手机……教务处那边也说清楚了,他们决定撤销对你的处分。”
姜壑坐在他身边,沙发凹下一块,由于两人体型差距,朝行雨身体一偏,往姜壑那边倾斜。
房内通风不足,纵使风扇摇头吹着,房里的空气依然闷湿,有潮气。姜壑抓住朝行雨的肩膀,把人扶正了,与他隔得近了,周围空气被染上了甜味,朝行雨的甜味。
“所以呢?”姜壑与朝行雨挨得更近,几乎贴着大腿,他们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热度,“是我自己不想回去,他们怎么想,不关我的事。”
“你回去好好读书。”朝行雨皱着眉,仰起脸,很严肃的模样,“读书改变命运,你懂不懂?”
姜壑提起嘴角,笑得讽刺:“你看看我,你看我像是想改变的样子吗?”
“你想。”
朝行雨才不管他怎么说,伸出两只葱白的手指,触碰姜壑的脸,把他嘴角的弧度拉平,他说:“不许对着我这么笑。”
“他们说你作弊的时候,你生气了,所以你想。”
姜壑由着那两只软乎乎的手碰在他脸侧,他的脸映在朝行雨的眼睛里,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水灵灵的,像藏着千亿颗星星。
此时此刻,星星被点燃了,烧着了,散发着滚烫的温度,张牙舞爪不管不顾地要把姜壑也点燃。
朝行雨不许他笑,还把他烧疼了,让他突然感到难过,心脏像被人抓住攥紧了。
为什么要管他呢?你看,他只不过是和他做了一个月的同学,也许连朋友也算不上。
哪有相差这么遥远的朋友呢?他们简直像地球两端,南北两极。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姜壑抓住脸侧那只白生生的手,把五只手指全都攥进自己掌心。
他低头看着朝行雨,少年白皙的肌肤在灯下发光,姜壑声音低沉:“你在这里,像一只名贵的猫,走入了陋室。”
“我们不一样,你什么都不懂。”姜壑说话的声音像滴水的声音,“你也帮不了我。”
“我--”
朝行雨要出声,客厅外上锁的房间里却传来一声一声的呼唤,夹杂着重物倒下的声音。
那声音很尖,是女声,正不断呼唤着谁的名字,如同泣血般哀恸--“姜谨,姜谨,姜谨,姜谨……”
“你就在这里等我。”姜壑站起身,走进房间,门打开的间隙,一位消瘦的妇人跌坐在地上,满目凄惶。
关闭的房门内不断传来叫骂和哭泣,妇人责怪口中的姜谨,却把气全撒在了姜壑身上。
“你发誓--”妇人声音颤抖,“你发誓你不会走开!你发誓你……”
朝行雨终于听见姜壑的声音,沉沉的,夹在妇人的抽泣声中,显得无力又悲伤:“我发誓,我不走,我不走,对不起……”
*
姜壑出来后,脸上带着伤口,被指甲划伤的,还流着血。
“我妈醒了,她精神不太好,不喜欢外人在,你快走吧。”姜壑的眼神又恢复成朝行雨初见他的模样,阴郁又暴躁。
朝行雨张开嘴,还想在说些什么,但他喉头一哽,想不出能说的话。这是姜壑的家事,外人没有指手画脚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