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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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距卞城遥远,重山阻隔,水路行了近半月,这才到了京城外。丁铮仔细计算过,这时京城的冬已快过去,温度正好,不会冻着他的小团子。
这日午时,一行人包下城外客栈,收拾着准备明日再进城。萍儿正细致地铺床,房门外却传来动静,她没出声,安静地听着那两人争执。
说是争执,倒不如打情骂俏贴切些。
门外,丁铮抓着小团子手腕,半搂着让人靠在门上,完全把人遮盖了,低头轻声哄人道歉。
“你得寸进尺!”
“我是情难自禁。”
周行雨在他怀中仰起脸,发脾气时眼睛像含了烛光,小团子衣领内是白绒绒的兔毛,衬着微微发红的鼻尖,可爱得要命。
“再说了,你我之间做这些事本就天经地义,有什么可害羞的?”
丁铮低头吻吻他微翘的鼻尖,那里有颗小小的红痣,平时纯净天真的人儿,动情时因着那颗小痣偏生添了媚色,无比诱人。
“强词夺理。在船上就算了,在外边你还……”
周行雨想起还在船上时,这人便借着船身摇晃,胡乱欺负他,乱糟糟的床铺间,白皙的腿根和胸口被这坏蛋磨得又红又疼。方才正在马厩喂马,又从背后被他抱坐到栏杆上,亲个没完!
都被三叔看见了!
“总之,没我允许,在外你就不许动手动脚。”周行雨抬手捏他耳朵,语气里都是矜骄,“听见没?”
“我听见了,宝宝。”丁铮侧头吻他手心,在团子炸毛前笑着松开手,扶着人午睡去。
也许是温度适宜的原因,周行雨这一觉醒来竟已是满天红霞,黄昏时刻。
房里很静,烛火未燃,透过窗外供观景回廊照进房里的是泼洒的橘,窗外一大片云层卷着缠着,是难分难舍的鎏金。
楚西凉逃了很久,筋疲力竭,背后一道刀伤疼得发烫,好不容易踩着墙边堆积的杂物,爬上看似无人的阳台,没来得及喘口气,屋内便响起动静,有人靠近了。
北方日落太过壮美,周行雨被它吸引,随意披了件外衣,赤着脚往阑栅处去。
才刚踏出窗外,身侧便猛地袭来一股力道,携着浓烈的血腥气,有人从背后发力扣住他的脖颈,双手被锁在身后,力道很大,周行雨瞬间疼得红了眼。
“别出声,我不伤你。”楚西凉强撑着,他已没了多少力气,好在怀里这人身材娇小,该是哪家的贵小姐。
楚西凉摸索着往这“小姐”嘴里塞了颗药丸,“这是两生蛊,我若是催动,你便会爆体而亡,现在好好听我的话,我不会伤你,到时间自会给你解药。”
“明白了吗?”楚西凉低头看人,只见得发顶小小漩涡,“说话!”
周行雨被他吼得一震,只能微微点头。心想自己这具身体本就病得快死了,这下倒好,还服了什么什么毒,还要爆体而亡,怎么这么倒霉呀……
【小雨不怕,他吓唬你的,只是颗消炎药而已。】
“……”呵,男人。
楚西凉见他乖乖点头,便卸了力气放开桎梏,他这个伤员还没来得及躺倒,眼前人倒先软了身体往下坠。
抓着小臂把人扶住那刻,楚西凉才发觉这人原不是小姐,而是位小公子。
浓郁的夕阳撒了两人满身,小公子赤脚跪坐在阑栅边,墨黑的长发落在地上,他脸型微圆,眉弓处却仍含有少年英气,微红的两腮委屈地鼓起,他抿起嘴巴,眉头微蹙,一双湿润无辜的眼睛亮晶晶的,眼下红了一片,日落的鎏金为他镀了层光,落在楚西凉眼中,和天上的小神仙并无两样。
“小东西,你叫什么名字?”楚西凉后背痛地要死,干脆也坐在周行雨身边,语气是含着笑意的坏,地痞流氓一样。
周行雨本不想理他,但想着这人好歹也给自己下了“药”,便心不甘情不愿地开了金口。
“我叫周行雨,不叫小东西……”委委屈屈还有些生气。
“身体不好,脾气不小。”楚西凉朝他笑笑,心下却觉得这小东西怪可爱的。他压着嗓子喊疼,指挥小东西去给他弄些药品纱布和吃食来。
周行雨撇着嘴角,出门把丁铮打发去其他房间,挥退萍儿后又向掌柜要来药物,吧嗒吧嗒端给大摇大摆占了他吃食和床铺的楚大爷。
“你就吃这些?”楚西凉嫌弃地端起碗喝粥,发现居然还挺好喝的。
“嫌弃你就别喝……”周行雨小声念叨。
楚西凉权当没听见,大发慈悲似的把另一只碗里的食物推给他,随手拿起纱布开始给自己包扎。
周行雨小口小口地啜粥,眼睛却放肆地瞥楚西凉后背。
不算深,但很长的刀伤,从右肩一直划到左腰,鲜血凝在衣服上,这男人却一气呵成地扯下里衣,一时间血水流了满背。
楚西凉满脸是汗,额角脖颈青筋暴起。周行雨被他惊呆,张着嘴巴吓得忘了放碗。
药粉被一股脑撒在背上,剧痛过后好歹止了血,楚西凉摸索着擦掉伤口周围的鲜血,抖着手尝试缠纱布。
“别看了。”靠自己他缠不紧,“过来帮我。”
楚西凉语气并不好,周行雨却没心思计较,他没见过这么严重的伤口,良善的小团子不由得生出怜悯来,他接过纱布,在楚西凉的指导下颤着手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