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是一个人偷偷跑来北京看演唱会的。
怎么也没想到,一下高铁,命运就给了她当头一棒。
短短几分钟,她就身无分文,彻底成为失联人士了。
民警借给她电话,让她找人来接。
但能让她记住的电话号码,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爸爸妈妈的,但她不能打,一是她是从学校偷跑出来的,不能让他们知道,二是他俩去国外度假了,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白白让他们担心。
发小冯霁的,原本他是最佳人选,但就是这么倒霉,她打了几次都是关机状态,不知道人跑去哪里浪了。
现在就只剩一个人了,在北京工作的小舅舅,蒋寻。
江恋抓了抓头发,迟迟按不下去号码。
她怕蒋寻,就像老鼠怕猫。
蒋寻堪称她的童年阴影。
江蒋两家这一代只出了江恋一个女孩,所以她在家里几乎都是横着走的,没有人不宠着她,唯独蒋寻是个例外。
蒋寻只比她大十岁,从小就喜欢欺负她,以弄哭她为乐趣,只要犯了错落他手里,挨罚是必然的,谁求情都没用,搞不好还要被打手心,特别狠心冷血。
所以江恋从来都是躲着他走的,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主动联系蒋寻的。能记住他的号码也是因为他的号码十分嚣张,一连串的8和6,想记不住都难。
她偷偷逃课出来追星,现在要把这个现成的把柄送到蒋寻手里,光是想一想,江恋都要哭出来了。
蒋寻怕是要把她的腿打断。
但形势不由人,她总不能在派出所呆一夜吧。在民警的催促下,她硬着头皮拨通了蒋寻的电话。
果然,蒋寻听她说完事情经过,只冷笑一声,让她“等着”。
挂了电话,江恋整个人都生无可恋了。
她觉得她是在“等死”。
在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惫下,她靠在椅子上竟然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依稀听见民警叫她的名字。
“江恋,你家人来接你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一道黑影由远及近走到她的面前,遮住了大部分光线。
江恋睡眼朦胧,还没看清眼前的人就赶忙叫了声“小舅舅”,以示乖巧。
来人没有应声。
江恋心想完蛋。
不说话,晾着你,冷眼旁观,这一套是蒋寻发火前的一贯流程,沉默时间越长,就代表他越生气。
这下她看也不敢看他的脸,赶在他发作前一把抱住他的腰,把头扎进他的怀里,带着哭腔撒娇:“小舅舅,慢慢好想你啊。”
声音娇软,尾音拖的长长的,像奶香四溢的冰激凌渐渐融化,最终隐没在齿腔中。
这是她撒娇讨饶的最大利器,用来对付蒋寻的唯一办法。
小时候每次犯错要被打手心了,她就这样冲上去搂住蒋寻脖子撒娇讨饶说软话,十次里倒是能逃脱五六次。
所以现在为了平息蒋寻的怒火,她也是豁出去了。
但好一会儿,面前的人还是没有说话,不仅没说话,还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外扯。
江恋心说要完,看来是太生气了,这招都没用了。
她不死心,一边紧紧搂着就是不放手,一边小猫一样用脸蹭着白衬衫,娇里娇气的假哭:“呜呜呜小舅舅你怎么才来啊,慢慢好害怕。”
虽说是假哭,但眼泪却是真实的。
说哭就哭的技巧她从小就熟练掌握。
夏日衣料轻薄,眼泪迅速就打湿衬衫,拉她胳膊的手蓦然僵住。
江恋暗暗庆幸,正想加大力度,趁热打铁卖个惨,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道冷静的声音——
“江恋。”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十分好听。
但并不是蒋寻的声音。
江恋瞬间愣住,本能的抬起头看过去。
四目相交,江恋大脑轰的一声响,世界被静了音。
陈知言。
时隔五年,江恋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男人一身黑衣,居高临下的看看她。
冷静而深沉的眼,一如当年。
“我是陈知言,蒋寻让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