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拉住缰绳,马车倏地停住,不多会儿,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天而降,静静落到马车前。来人一抬头,漫天晚霞里,赫然是一张俊美无比的脸。
“三师兄!”李八卦惊喜出声,从车儿板子上跳下去,几步窜到他面前,笑得眉眼弯弯,“你终于回来啦,看来大骗子这次没有骗我。”
花无邪面无表情道:“魔尊吩咐,让我护你周全,伤你者,杀无赦。”
“停停停,别天天把杀无赦挂嘴边了,一点儿也不像你。”李八卦眨眨眼,围着他转了一圈,不时摇头嘀咕,“不像,不像,太不像了……肯定是哪里不对劲……是哪里呢……”
咚!
下一刻,她用力一拍脑门,眼前豁然一亮,嘴巴长得老大:“我知道了!三师兄你等等!”说完,她转身飞快跑回马车。
花无邪:“……”
这时听见动静的孟洵掀开车帘下了马车,静静站在不远处,他无神的双眸望着花无邪,薄唇轻扬,温声道:“无邪,欢迎回来。”
他的脸色比起之前好了一些,但仍是有些虚弱。
花无邪目光无意识落到他受伤的胸膛,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你的伤……”
“不碍事。”孟洵微笑着摇头,“你回家,便是最好的药。”
砰。
心口蓦然一震,仿佛有重锤敲击一般,花无邪脸上闪过一丝无措,家?
“很疼吧。”下一刻,他耳畔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他偏头,入目是一张面容沉静的脸庞。
池砚不知何时走到他旁边,无波无澜的双眸在瞧见他手背那道可见白骨的伤痕时,轻叹一声:“以前你最怕疼了。”
他是——
花无邪脑袋疼了起来,视野逐渐模糊,朦胧中,他看见两张看不清面容的脸,一道白,一道蓝。
都亲切唤着:“无邪。”
究竟,他们究竟是谁!
呕。
腥甜涌上喉咙,花无邪往后退了几步,把受伤的手掩进袖中,心头血咽回肚里,低垂着头道:“我的任务是保护小甜果,其余人等莫要靠近我。”
“那、那、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靠近你咯?”这时李八卦抱着一个包袱跑回来,累得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望着花无邪。
花无邪:“是。”
李八卦得寸进尺:“使唤你也行?”
花无邪:“是。”
“很好。”李八卦深吸口气,直起身把包袱递给他,眼里闪着狡黠的光,“那你换套衣服。”
“……”
沉默半晌,花无邪问:“什么?”
“换上里面的衣服。”李八卦解释,“你放心吧,都是新做的,我从来没穿过。而且尺寸应该和你身材差不多,当时老君花重金请织女帮我缝裙子的时候,她因为太过思念她的牛郎,把裙子做成了男子的尺寸。”
轰隆。
一道惊雷劈下来,花无邪冷漠的脸出现一丝裂缝,他不可置信道:“裙,裙子……你让我穿女装?!”
“对啊,你的最爱嘛。”李八卦莞尔一笑,“只有穿上女装的你,才是完整的你!保不齐,你穿上还能想到以前的记忆呢!”
说完,她仰头看向孟洵,一脸的求表扬:“大师兄,你说我做得对不对?”
孟洵嘴角微弯,很是温柔地拍了拍李八卦的头:“嗯,你做得很好,无邪确是最喜女红妆。”
花无邪:“……”
“还有还有!”想了想,李八卦又从百宝袋翻出一个化妆匣,兴高采烈道,“果然还在,这是九天玄女贺我修成人身的礼物,我还从来没用过呢。听说里面胭脂水粉应有尽有,可以化妆的!三师兄,你有福了,我一定会把你打扮成世上最漂亮的大美人,你会——”
说着,她突地想到曾在地府看见过的大美人妺喜,钟情池砚的妺喜。心情一下没那么美丽了,她气鼓鼓地瞪了一眼池砚,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比妺喜还美!”
池砚:“……”
花无邪:“……”
池慧问:“妺喜?你们是在说夏朝第一美人妺喜吗?!我知道她,主人以前……”
“安静。”池砚手指一点,一阵白光闪过,她立即变成原形,变成一个毛茸茸的白球悬浮在空中。
池慧:“……”
……
入夜。
滋啦,滋啦。
平坦宽阔的花树下,架在火堆上的山鸡滋滋不停往外冒油,鸡肉香气四溢。李八卦眼巴巴瞧着,却不是看烤山鸡,而是看旁边一身女红妆,脸被画得像猴子屁股一样的花无邪。
她吸了吸鼻子,小小声道歉:“对不起啊三师兄,我第一次给人化妆,不大熟练,等下一次,下一次定让你美美美!”
咔嚓。
给山鸡抹着蜂蜜的毛笔应声而断,花无邪终于忍无可忍,道:“你下次画眉的时候,先描眉形,擦脸颊要用鹅蛋粉,我肤色偏白,胭脂用浅粉色,会显得粉嫩水灵。还有这身衣裳,绣工不错,但款式老旧,颜色我也不喜欢,下次记住要大红或粉紫,明白?”
一时间,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