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5节</h1>
可眉姐真希望这是一场梦。
大热的天,眉姐却觉得森凉,背上冷汗如注,强撑着说:“柳儿,你不在时,我也常梦见你,眉姐想你呢。”
眉姐看着墙上的影子,步子微微往门口挪了几分,这田三难不成是死了吗?里头有动静也不进来帮忙?
“柳儿,你怎么个痛法啊?”
那影子说:“肚子里有虫子,在爬,在挠,在啃我的肉。”
第17章
眉姐手心发汗,她已摸上门栓,墙壁上的影子又跟了过来。
眉姐闭着眼,手指头一个劲地颤,哒哒哒地敲在门栓上,眉姐出声继续说:“柳儿,你要找就去找那个姓尚的,是他不要你了,或者去找那个祸害你的怪人,把你塞进缸里的是他,喂虫子的也是他,可不是我啊,我那次下去,是想要去救你来着,当真的,我是要去救你的!”
哐当一下,门开了。
田三愣愣地站在门口,看到被门撞到地上的眉姐,眉姐额头被门上的铁栓砸出一个大包,流着血,却还是闭着眼,不敢睁开。
田三来了一嗓子:“咋了?我在外头听见你喊了。”田三上手去扶,劝了许久眉姐才慢慢睁开眼,方才在墙壁上的影子不见了,桌上的灵猫香烟火绕着圈往上缠绕。
眉姐眼眶依旧猩红,她回过神,一掌拍在田三的心口:“作死啊,我差点就死屋里了,你也不管。”
田三扶了眉姐起来,眉姐只穿着大红色的纯棉背心褂子,衣领松得不行,一低头,里头两团扑入人眼,田三喉咙滚了一下,送了眉姐坐在床榻边上便是忍不住了,整个人覆上来,开始解衣脱带。
眉姐抬脚,狠狠地朝着田三下面一踹:“猴急什么,明日,咱去湘江边上一趟,带点香烛纸钱。”
田三瘫了一半,怏怏道:“去那邪门的地方做什么?那姓肖的不是都走了吗?早就离开长沙了。”
“就是因为人走了,里头的怨灵不散。”眉姐狠狠瞪了田三一眼,这人满脑子屎黄色,正事儿一点儿都不想,“也是你,这点儿钱财也敛,窑子里的姑娘们怀孕了打掉就好了,大不了多养她们几天,你非得把人往虫窝里送,能赚个几个钱?反倒是惹了一身骚,今日那穿袍子的人肯定是局子里的人,你明天赶紧托了你远房的表哥去打听打听,咱是不是让人盯上了?”
“我不去。”田三来了犟脾气,“我妈改嫁的时候做得太绝,得罪了老家的人,我那表哥气性又高,每次去找他,把我训得跟狗一样,老子不去讨骂。”
眉姐再抬脚,直接把人踹下床,指着田三的鼻头说:“你不去?这辈子别上老娘的塌。”
***
入了夜,长沙县里一片漆黑。
曹献廷骑着青驴走在回家的小道上,青驴走路一颠一颠的,颠得他都快睡着了。
原本和姜琰琰在码头辞别,就该是往家里赶的。
家里肉铺今天接了个白水巷的大单子,小林又要上夜校,自家婆娘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没料到,才到了村门口,事儿就来了。
无非就是这家的狗撵了那家的鹅,你家的鸡又吃了我家的菜。
事儿是小,可人家非要个清白,这种事儿哪里能断个明白的,曹献廷被人家请到家里调解,两边都劝,忙活了好一会儿,到家时,月儿都快下西山了。
曹献廷在门口喊了一声“婆娘。”
没人应,厨房里倒是欢声笑语的。
“你爷爷如果喜欢我们家腊肉,我改明儿还做,瞧见外面那大铁桶和柚子皮没,早就准备好了,就是懒着呢。”
“嫂子哪里懒啊,嫂子最勤快了。”
哟,这声儿……
曹献廷撩开厨房帘子,苍天,他看到了什么。
姜琰琰正帮着自家婆娘剁肉呢,细胳膊操着一柄剁肉刀,刀柄油亮,刀锋带着肉沫,上下翻飞,一刀下去,干净利落,断骨离筋,灶台下就是一个大竹筐,都快满了,桌边还放着一篓剁完的。
大刀阔斧的切骨头正切得起劲,说话间,两人又换成了牛肉。
牛肉鲜红,得切成两厘米见方的方块,横刀竖刀下去,两个女人扛起了半边天。
曹献廷已经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
“站在门口干嘛,还不进来帮忙,把肉给腌了。”曹家嫂子瞅着曹献廷撩开帘子的傻样就来气,自家老倌还不如人家小姑娘心疼自己呢。
曹家嫂子指着桌上一柄白瓷瓶:“腌的时候别碰到这瓶子了,这是琰琰给我带的雪花膏,护手的,你瞧瞧你,给我买过这东西没?”
曹献廷委屈:老子的钱不都在你那儿吗?
两个女人一边剁肉,嘴上就没停,曹家嫂子说:“白水巷的袁家老爷子大寿,学了洋人那一套玩意准备在家里头的草坪上举办什么户外烤肉宴,听说,是小袁夫人想出来的主意,是小袁夫人一手操办的。”
姜琰琰:“小袁夫人?”
曹家嫂子:“嗯啊,之前有个原配,给袁老爷子生下了三男两女,后来得病死了,袁老爷子那个伤心哟,一直没续弦,去给夫人扫墓的时候,看到了夫人同父异母的妹妹,姨太生的,不过长得和之前的袁夫人简直一模一样。”
姜琰琰已经猜到后续了:“然后,他为老不尊,就娶回了家。”
曹家嫂子被逗得呵呵直笑,继续说:“因为是姐妹,加上袁老爷子思念亡妻,袁家人都喊新夫人叫小袁夫人,久而久之,大家都这么喊了。”
曹家嫂子瞧着姜琰琰剁了这么久,茶碗都空了,立刻擦了手:“瞧给琰琰给累得,我去给你倒茶。”
趁此机会,曹献廷立刻凑到姜琰琰跟前,压低声音问:“小神婆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窑子里探口风了吗?”
姜琰琰点头:“对啊,探完了。”
设结界,防外人听到屋内的声音;画皮当影,假扮人形;再设点小小的幻术,流香倒流;最后学死者说话,却又不说全,引蛇出洞,这一套下来,姜琰琰行云流水,熟悉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