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寒浸淫朝政多年,一双眼修炼得既毒且辣,如何在宁宗源手下掰出更大的饼,满朝文武无人比他更清楚了。
颜清心知他说的一字一句都没错,但造反这件事太大,今日重臣皆在,若但凡出了一星半点的差错,便是朝堂震荡。
“若论行军打仗,别说谢永铭了,十个宁煜也比不过一个谢瑜。”江晓寒反过头来宽慰他:“现在只盼谢珏能承了谢家人的能耐……这是他的第一仗,若是这一仗都赢不了,他也不必回边疆去了。”
宫中有禁军,宁宗源哪怕已经病危,也是只年迈的老虎,宁煜想跟他斗还太嫩了些。三万禁军,除了护卫整个长安城的守军,宫中能调用的有也有三千之数,且都是直属宁宗源的精锐部队。若谢珏无法平乱,这三千禁军也能保住朝堂的骨架。
凭江影驾车的狠劲,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硬生生只走了一刻钟。马车嘶鸣着停在门口,内侍哆嗦着来迎江晓寒,宽大的衣摆下两条腿已经抖成了筛糠。江晓寒没心情与人寒暄,搭着江影的手下了车,与颜清一前一后地进了门,直奔着长乐宫的大殿去了。
过了二门便是内宫,长乐殿地处内宫西侧,与银汉门还有一段路程。为了此次宫宴,长乐宫三宫三殿的大门皆已经打开,后堂半开的大殿中宴席此时正摆了一半。银汉门的硝烟顺着寒气飘落在空中,有胆小不受宠的宗亲正在殿中来回奔走,死也不敢迈出宫门一步。
宫宴规格鲜明,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宁宗源同殿而坐。外殿大多是进京的外臣或京中三品之下的官员,而进了内殿才是嫡系宗亲和朝堂重臣的所在。
从外头迟来的江晓寒无疑成为了众矢之的,他面不改色地穿过人群,将身侧那些猜忌惊惧的目光照单全收,丝毫没有为自己辩驳之意。
颜清一直跟在他身边,他对这些目光甚是不喜欢,他脚步略微加快,走到江晓寒身边,侧身替他挡住一半的眼神。
“没事。”江晓寒心思何等剔透,自然明白颜清不舒服什么,冲他笑了笑:“不必在意他们。”
他说着脚步未停,直往内殿去。本应大开的内殿大门紧闭,江晓寒按住了想要上前的江影,将他打发去探听消息之后,才自行迈步上台阶敲响了门。
“江晓寒求见陛下。”他说。
门内顿了顿,脚步声去而复返,沉重的殿门被拉开两人宽的缝隙,江晓寒与颜清对视一眼,率先迈步进了殿。
宁宗源正坐在上座,宁衍穿戴精致地坐在他左手边,宁怀瑾正站在他二人侧身的台阶下,方才似乎是正在说着什么,见江晓寒进门才打住话头,侧过身看向他。
“明远。”宁宗源先开口道:“你从外头来?”
他声音沉沉,听不出喜悲。他身边这个生辰宴的主角是亲儿子,外头造反的也是他的亲儿子,江晓寒不知宁宗源现下握着宁衍的手,心中想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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