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不能死,谢珏想。
谢永铭将这方私印交到他手中,若是他就这么没出息的认输了,连死都没脸去死。
江凌不知道他在哭什么,但也乖乖让他抱了。谢珏哭了一会儿便自己止住,他抽了抽鼻子,闷声问:“你父亲呢?”
江凌歪着头,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说:“听江墨说,是进……进……”
进宫。
江晓寒正走在宫道上,这条路他走过千遍万遍,闭着眼睛都知道脚下的石砖纹路,还是头一次走得这样忐忑。
先前江晓寒递折子时,宁铮还试图挡一挡他,不叫他去见宁宗源。宁煜在中周旋了一下,直言江晓寒身为内阁左相,面见圣上理所应当,轮不到他们来拦,这才算拿到了宫牌。
宁宗源身体不好,便传了话来,叫江晓寒直接往紫宸殿去,不必去上书房了。
宫城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低沉的气氛,往来的宫女内侍皆低着头步履匆匆,往日里的那种井然有序皆被惶惶不安取代。宁宗源病重,除了朝堂之外,连内宫中都开始人心不安。
江晓寒到时,正赶上太医请脉出来,年过花甲的老太医面色忧虑地冲江晓寒行了礼。打探帝王情形是大罪,江晓寒只礼貌的颔首回礼,并未多说什么。
宁宗源身边的内侍自然认识江晓寒,见他来了哎呦一声,忙将人往里头引。
“江大人可回来了。”那内侍愁眉苦脸:“听说大人先前在外头生了病,现下可好了?”
皇帝面前三品官,江晓寒客气地笑道:“都好了。”
“那就好。”内侍叹了口气:“陛下的身子这两日不大好,江大人一会儿见了陛下,可得警醒着些。”
江晓寒自然明白这内侍在提点他,便记下了这份人情。
内侍引着他进了正殿,宁宗源虽然病着,但却并不是无法起身,此时就正坐在高高的书案后头,似乎正等着他来。
无故不能正视君颜,江晓寒垂下眼,恭顺地行礼:“见过陛下。”
他是文臣之首,哪怕身在御前,也已经不必跪地磕头了。
“免礼。”宁宗源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可避免的老态,说话也不比往常中气十足:“此去可辛苦了。”
江晓寒埋下头去,回道:“两江大吏不仁,臣甚是惭愧。”
“人都会为自己打算。”宁宗源说:“天要变了……朕老了,可朕的儿子还年轻。他们有不臣之心,也很正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