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纸条约有二指宽,江晓寒将烛台挪的近了一些,小心翼翼的展开纸条,只见纸条上用蝇头小楷写了两行字。
“前路漫漫,去不还。”
江晓寒冷笑一声,随手将纸条丢进江影怀中。江影垂眸扫了一眼,不由得怒道:“温醉好大的口气,在平江也动了此等龌龊心思。”
“想要我的命,他还不敢。”江晓寒摩挲着扇骨:“陛下此番让我彻查江淮,就是动了立储的心思。这最后一关拦在前头,无论是平江的温醉,还是往后淮南的贺留云,没有京中那两位的授意,谁也不敢轻易动我。”
江晓寒抬起眼,轻蔑的将桌上的蜡块拢成一堆:“我若死在江淮,摆明了告诉陛下这偌大的鱼米之乡有问题——陛下虽然久病,但龙威仍在,这个关口上,不管是三皇子宁铮,亦或是四皇子宁煜,都绝不敢公然忤逆陛下。”
“那温醉此言,是否别有深意。”江影道。
“你家公子我是天子近臣,被人惦记有什么奇怪。”江晓寒笑了笑,仿佛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冷冽不过是种错觉:“储君之争迟早要有定论,宁铮不过一届草包,宁煜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不会甘心辅佐一个蠢货。所以无非就是想趁我出京之际做些文章。威逼利诱也好,恩威并施也罢,终归我还有用,温醉就不敢轻举妄动——这就够了。”
“将竹管封好,照原样发出去。”江晓寒道:“顺便差人跟着,看这封信究竟送给了谁。”
“是。”江影垂下眸子,轻声道。
青年无声无息的从窗户翻了出去,江晓寒又坐了片刻,才站起身熄了烛火。
月光从窗外倾斜而进,江晓寒神色晦暗的站在窗边,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他形单影只,势单力薄。
可他的神色又坚定非常。他不笑的时候,身上那股世家公子的气质会淡去许多,显露出骨血深处的泠然和傲气,轻柔的夜风拂过他的微绷的下颌,在削薄的唇角留下一声悠长的叹息。
随着江影的离去,二楼就仅剩下颜清一间屋子还点着灯。
街上打更的梆子已经敲过了第三遍,可颜清依旧没有睡意,他面无表情的坐在桌边,手中松松的拢着几枚卜卦用的铜钱。
直到烛油在铜制的底座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颜清也没有将这一卦丢出去。
他心里乱的很。
江晓寒此人绝不像他表现出的那样无害,颜清心里很清楚。
现在他看到的对方不过是冰山一角,甚至可以说是萍水相逢,连相熟二字都算不上。
但他本能的对江晓寒有一种纵容之意,那种莫名的感触来的意味不明,却又很顺理成章,仿佛他天生就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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