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妾退散褪尽铅华作者:肉色屋
们忘记什么——他们忘记什么呢?那似乎是他们都拼命想要回忆起来的岁月,可惜它就如指缝间的珍珠,如丝线般滑落——
只有那隆起的肚子在记载着时间的流逝。
他们忘记彼此最美好的时光,只是四目交汇的时候,林少伟不知为何会产生那样种感觉,感觉他已经深爱上面前的个人。
而苏子,不知为何,竟然会感觉到,自己被爱着。
而面前站着的,明明是伤最深的人,林少伟。
穿越是场玩笑。
穿越古代,现代人的他们融合古代的性格。
穿越现代,古代人的他们融合现代的记忆。
开始便是极度混乱的世界,是个他们什么都懂,又什么都不懂的世界。
他们就像是最蹩脚的零件,机械仍旧在转动,切似乎都很完好,只有他们自己明白,摩擦的星火最后会酿成灾难。
他们是林家当家人和苏家二小姐,以他们的单薄之身,来到陌生又熟悉的未来世界,唯能够依靠的只有林少伟和苏子的记忆。
而那记忆,让他们甜蜜而又痛苦,那是两个相爱的人,走到绝爱的边缘。
正如林大少和苏二小姐样。
灵魂深处有个循循善诱的老师在教着他们切,五百年间,有太多他们不能夜接受的事情,而那根植在他们脑中的记忆,却以最快的速度在滋润份空白。
他们脱胎换骨。
他们再世为人。
他不再肩负着保护火种的重任,他成无事身轻的学者,在三尺讲台上讲述着他不敢妄想的人类的隐秘。
不再是那个被封建社会的枷锁禁锢的不能呼吸的人,成可以独当面的经理,在事业之中找到生存的价值和意义。
里没有苏林两家,没有语嫣长孙,没有余韶可。里他们是自由的。
里没有尊卑,妻妾成群。里他们是平等的。
里他们可以孕育新的生命,“雌激素缺乏”五个字苏子其实不甚明白,但是三个月后的检查结果证明切——
那阳光如此美好,喜极而泣,在他的肩头。
那是林大少第次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拥抱着。
“感谢老在轻生的前秒赐予重生。”
“是要感谢老,险些失去。”
苏二小姐以为样的日子可以过的很长很久,但是几个月后的身体检查却让面对个无法理解又很容易理解的事实:
先性心脏病。
古代的记忆翻涌而至,年少时就常常胸闷气短,心口疼痛。
现代的记忆及时提醒着,心脏病是孕妇杀手,百分之九十的孕妇高危病例是出自心脏病和肝脏病。
“想留下个孩子。”不知道为何,苏子总有那样种感觉,那感觉就和第次见到金钗就有些许惆怅样,人的直觉往往很可怕。“相公,想留下他,他让相信,在生命里曾经有过美好。”
林少伟做次大胆的赌注,有雄厚的资金,先进的科学手段,他相信会挺过关。
还有样,那就是先人的祝福。
在预产期来到的时候,林少伟带着苏子回平遥林家大院,那是他们穿越而来的起。
他们都不会想到,五百年前同地,正有个决心同死的人再次举起下堂鞭——
他们不会知道自己会穿越回去。
他们不会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切。
他们也不会记得现代社会的切。
那最美好的时光被抽空,剩下四目交会时的些许踌躇,和个他们改变过程却改变不结果的故事——
苏家灭亡,林家胜利。
家族有长孙,嫡族继续兴旺。
下堂鞭究竟是挥动次还是两次林少伟已经无心考究,纷繁复杂的故事在他的耳边周旋,而年之中发生的中中,分明不是他做的。
究竟在哪里,究竟做什么?
那似乎是个他出来就无法再回去的瑰丽梦幻,个梦幻的出口,那个大红袍子的人同样的迷茫。
却同样清醒。
无论他们忘记的是什么,那曾经是他们彼此最美好的时光。
十年之后。
安乐王郁郁而终,皇族举行规模不小的安葬仪式。
位身份成谜的御商之子,虽然娶三妻四妾,却没有儿半。而他身边那些“党羽”,在十年间也渐渐被朝廷暗中蚕食消灭,蒸发的不留痕迹。
就是十年前林少伟大殿之上给皇帝讲授的宝贵课。
只是断然拒绝官位的林少伟,再也没能讲出相同的金科玉律,他又变回个普通商人。
人们,他开眼触犯条,上苍收回他的能力。
林少伟再没能出什么惊人的话来,他甚至很少话,也很少走出为安城。唯有每年妻子的祭日,他会带着唯的小妾若伊和他唯的儿子林念苏上京拜祭。
苏园早已成为薛家的府邸,还保留着只有井的屋子。
薛潜住在里面很惬意,他已经官至二品,享尽荣华。
十年来,林少伟从未打听段瑞和语嫣、姚斌和余韶可的消息。他们的故事他都不记得——
那是段空白。
他总觉得自己该记得些事情的吧——
些和林家大院无关的事。
甚至是和个时代无关的事。
兴许是和苏子有关么?
为何每次来祭拜,他总是能眼前闪而过明媚的笑容,而那笑脸,仿佛不曾出现在个世界。
年,林念苏满十岁,林少伟牵着儿子的手,来祭拜他本无血缘关系的大娘,却意外见到个人。
个人在纷纷细雨中举着把红伞,苍白又瑰丽。
林少伟不认得。若伊分辨好久,最终从有些凉意的笑容里,追忆起过去的模样。
“苏管家。”
若伊轻声唤着。
“您也还魂来看望家小姐么——”
林少伟没有话,任由若伊问着,他已经习惯不话。
太多的事情他不记得。
而他也不想记得。
他的那片空白,只能留给苏子。
“听林老爷患病,已经很多年,过去的事都不记得。”苏晓收起红纸伞,让雨水湿润着,“相公,是郁结成病,脑子是很奇妙的,有时候些太悲惨的事情,不想记得,它就真的忘记。苏子能让林老爷变成样,也是的幸福。”
林少伟看着个人,嘴唇抖抖,还是什么也没有。
他不记得个人。
“不是鬼。”若伊终于句,看着苏晓头,听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不是鬼,是阎王爷的半个使者。的错事,薛潜的债,早就替们还。”
“是什么意思?”
苏晓眼神落在林念苏身上。
“若伊,件事兴许到死也不会知道。而最好不要知道——就像那盆盆栽,富贵,带刺,却没有任何价值。是林家最后留下来的人,却什么都没有留下。”
苏晓完后,悄然转身,若伊看看面无表情的林少伟,握紧念苏的手。
个孩子是薛潜的。
他不是林家的。
而自从苏子被官兵捉走,林少伟就变成具行尸——
去十年,门前的红灯笼从未被提起,是林家最后的小妾。
最后的。
身边歌舞升平,薛潜却无心听曲。
又是苏子的祭日,每到此时,他总会有些不安。
十年前那个人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死没有关系,请放过的孩子——
可是苏家的后代如何能留?
他用苏子刚刚产下的婴儿,换来自己的前途。
自从如同被诅咒,十年来不能行房,尚无子嗣,而且身体越来越虚弱。
那定是苏子的冤魂在讨债。
苏子是死于产后郁结,薛潜直如此安慰自己。
下最后杀手的是陛下,薛潜直如此麻痹自己。
去十年,醉生梦死。
那日苏子看着他,仿佛又回到苏园的日子,叫着他薛副将,而不是薛大人——
不是林夫人,而是苏二小姐。
他却没能完成个将死的人最后的心愿。
揉揉太阳|岤,薛潜颓唐的散宾客。有些微醉的走在苏园,感觉每个阴森的堡垒都将他禁闭在外——
月华之中,翩翩走来他遥远记忆中的鬼魂。
那样清晰。
“苏晓?”薛潜笑,“还以为今晚上门来找的会是苏子,或者的孩子。”
“还记得背后的那道疤痕么?”苏晓打量着薛潜,“薛大人,听您过不几就会升为品大员,实现您的宏图伟业。”
“——不是鬼?”
薛潜才有几分清醒。
“让来提醒吧,薛大人。背上刀,是替苏子挨的。”苏晓冷冷的,“还记得么?当年离开苏园要去镇守边疆,不甘心就么毫无作为的离开京城,想要杀当时偏偏要下嫁林家的苏子邀功——”
薛潜看着苏晓。
“当时替挡刀的黑衣人,是么?”
“是。”
“的同伴?!是——”
“从来都不是的同伴。”苏晓冷笑道,“否则十年前,就不会想杀灭口,薛大人。”
“是想个时候跳出来参本?苏家早已是叛党,苏子最后也是死,早些杀,晚些杀,又有谁会在意?而么——顶多是救助不力罢。”
“救助不力?如果不是为保住自己的耳朵,恐怕早就拔刀吧。”苏晓将把已经生锈的剪刀扔在薛潜面前,“当年替苏子挡刀,后来请郎中救——世上,恩怨分明,环环相报——薛大人,唯有您可以跳出个怪圈,真是稀奇。”
“——”薛潜脸色青,“就知道事有蹊跷,是不是——”
“大人也有难言之隐么?没错,给下药叫十年来不能行房的正是。”苏晓居高临下的笑着,“当然,也要倚仗家相公的妙方。”
“——”
“大人不必如此惊讶,您当初来找郎中开不能留有子嗣的药,下给林子茂吃。们只不过多配些,也让您尝尝。”
“混账!”
“其实大人,您也不是没有过儿子的。”
苏晓嘴角露出最深的寒意,背上的疤痕镌刻着永恒的疼痛,和疼痛之外关于午后阳光的美好。
“您的儿子,就在十年前的今,被您亲手送上宫处死。”
……
“么巧,苏子早产,和若伊同时生下儿子。们交换下两个孩子——如今在林家大院活得滋润的孩,就是苏子的儿子。而您亲手害死的,就是和若伊的孩子。也是唯的孩子。”
薛潜面色如土,口气不上不下,苏晓叹口气,“大人,林子茂死的真惨,没有子嗣,郁郁而终。其实药也是三分毒,吃多伤身。大人您——是不是也快随着林子茂去?”
慢慢逼近个微醉而虚弱的人,苏晓手捂住他的口,手将他推攘到井边,伏在他耳边:
井水很凉呢,不知道见不见得到良辰。
恩怨终有时,不是不到,时辰未到。
想也许是老。
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
当念苏问起苏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险些答不出来。
念苏是老太太的掌上明珠,顺理成章的成林大少。
而个林老爷,也因为年老智昏,把家业都交给他打理——
是老。
不记得太多事情,的世界仿佛就是在举起下堂鞭的那刻停止的。
看见的背影,大红影子绰绰,那样漂亮。
分明记得那是个晴,地面上的微尘浮着。
可不知为何鞭子落下去,就变成雪。
他们告诉,老爷,您老糊涂,那是两次下堂啊——中间隔年——
可的年,到哪里去呢?
那年发生很多事情,都记不得。来很多人,走很多人,也都记不得。
只是仿佛记得苏子的脸,笑得很明媚。
都人死前辈子的光景都会在眼前回闪。
苏子死的时候不在身边,不知道记不记得那年的时光——
许是记得的。
听死的很平静,还留给些谁都听不懂的话。
到现在也没有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