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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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累死我了,下次咱们别去干这样的事了吧……”这是如意的声音,两人在里面匆匆换好衣服,凌霜把两人的男装原样收好,把衣包掖在裙子里,准备运出去,打开门一看,刚好和蔡婳打了个照面,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你在这干什么?”凌霜气还没消呢,冷言冷语道:“蔡小姐还不离远点,仔细我身上的铜臭味熏到了你。”

蔡婳无奈地看着她,但见她跑去外院,显然是真被气到了,只能虚心认错道:“我来跟你道歉的,我话说错了,但我们为什么吵架的原因,我已经想通了,你听我细细给你分析。”

她支开两个小丫鬟,把自己和赵擎聊出的原因跟凌霜细说了说,凌霜本来冷着脸,听着听着,渐渐脸色就好了些,道:“看不出来,赵擎倒还有几分厉害,分析得挺到位的。”

“人家是听宣处的大人,连官家的意思都猜得透,何况你我呢。”蔡婳道。

“哼,听宣处什么了不起,神气什么。你不是也看过他的书吗?什么《澹水阁文集》,也就那样而已。”

凌霜也不知道在跟谁生气,哼唧了一阵,倒也大度起来,道:“其实这事主要还是我错,我不该没把握就找老太君去说,忽略了你的心情。

这事关系到你的未来,却整个掌握在别人手里,还让大伯母知道了,也难怪你生气。

下次我们还是想个万全主意,怎么能把你的前途奔好了,不然花信宴真没多久了,这京中的王孙也都是瞎子,放着真正的山中高士不知道找,整天在那争奇猎艳,没一个好东西。”

蔡婳听她骂人,忍不住笑了。

“对了,你跑去外院干什么去了,怎么闹得那么大动静?我都担心死了。”

“嗐,别说了,我把徐亨给打了。

本来没事的,被人撞见了,几十个小厮追着我跑,还好遇到秦翊,他不知道怎么来赵家赴宴了,赵侯爷把他当个宝,供在个阁子里,谁也不敢进去搜,我躲在里面,就逃过去了。其实这么想想,他人还不错,帮我两次了都。

就是我心里憋着气呢,他在那说我,我就顺便把他也骂了顿,看他被骂懵了,也没话回我,我就直接回来了。”

“啊?”

蔡婳吓了一跳,在她看来,被小厮追着跑还没骂秦翊严重,毕竟那可是秦翊:“你骂他干什么?”

“谁让他说我的。”凌霜理直气壮得很:“我看不惯他很久了,跟贺南祯两个,明明命好得很,要什么有什么,还整天摆一副死人脸,生无可恋似的。他们都嫌日子不好过了,投胎做女人试试?

好了,懒得说他了,饿死我了,你们吃完饭没,咱们要不回家吃饭去吧,我肚子咕咕叫了都。”

蔡婳没有办法,只能跟她坐马车回了家,凌霜在马车上,把她今天怎么打徐亨的事细细说给了蔡婳,听得蔡婳又是笑又是叹,听到她和秦翊的辩论——其实严格说来,应该是她单方面在骂秦翊,又不由得笑了。

“你说的那番话,到真有点道家的意思了,随心所欲,不逾规。”

“什么逾不逾规,我都逾多少规矩了。”凌霜把马车上带的点心大口往嘴里塞:“我这叫‘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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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亨挨了打的事,很快传遍了京城,都说是寻仇,也有说是绑票失败的,但徐亨自己都没意识到,自然也不会有人往他打老婆的事上联想。

倒急坏了梅婉琴和姚夫人,满京城替他寻治伤的药,梅婉琴也是绝了,凌霜把徐亨两只手都拧断了,都说要留后遗症,她倒像是还担心他以后打人没力气似的,尽心尽力伺候,满世界请大夫,找方子,求药都求到娄二奶奶这来了,娄二奶奶在家里说:“婉琴问我要药治徐亨呢……”

“要什么药,毒药吗?”凌霜毫不客气。

“嗐!”娄二奶奶警告地瞪了她一眼:“叫你别管这事了,以后当着众人面,可不准这样说话,人家的家事,关你什么事。”

饶是娄二奶奶聪明绝顶,也想不到打伤徐亨的就是自家的宝贝女儿。

倒是娴月听出端倪,立刻就审凌霜,凌霜没办法,深夜两个人睡觉时,贴着耳朵和盘托出了,娴月听得也笑起来。

“打也打得好,说也说得好,解气。”她问凌霜:“秦翊听了你那番话,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自然是无话可回,我言辞这么精妙,他能怎么回?”凌霜得意道。

“你别傻了,秦翊贺南祯,都是正经御书房读过书的,会怕你这点三脚猫学问。”娴月话锋一转,道:“我看秦翊对你倒有点意思……”

“你别讲怪话啊。”凌霜警告道:“我可没那意思,他也没有,我怀疑他压根就不准备在咱们这些女孩子里找呢,多半是等着赐婚,你看他整天摆那张冷脸,估计根本不懂什么情情爱爱的。”

“你知道什么。”娴月也不客气:“秦家的情况你是一点没听说啊,他冷脸自然有他的原因。”

“什么原因?”凌霜来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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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翊的母亲你知道是谁吗?

就是清河郡主,比文郡主身份还高呢,带着封地嫁妆的,当时也是赐婚,都说是最般配的,相貌人才身份,都是天作之合,偏偏是一对怨侣。

有说清河郡主太跋扈的,有说秦翊父亲太多情的,总之秦翊出生前,就有了个很得宠的妾室,说是美得很,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柔柔弱弱的,具体如何也不知道,反正清河郡主后来不知为什么,是为争宠,还是怕妾室生子,竟然把那妾室狠狠折磨了一顿,说是大雪天顶着瓦跪雪还是怎么的,总之当时就不行了,秦翊父亲从外地赶来,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夫妻离心,从此他连清河郡主的房都没进过。

又因为伤心,抛下了公事,所以后面一直不得重用,郁郁不得志,很早就去世了。清河郡主就守寡至今……”

“那不挺好的吗?

臭男人死了,自己又有地位,又有财产,儿子也不差,正该舒心啊。”凌霜道。

娴月被她气笑了。

“你别整天讲这种怪话,怪不得娘说你呢。”她道:“要说这事,惨烈就在这,清河郡主显然对她丈夫是有真心在的,秦翊父亲去了之后,她连一概衣服妆容都不用,常伴青灯古佛,连面都不露。

你没看花信宴她都不办的,不然京中该是她和云姨领头,哪轮得到赵夫人神气。”

“怎么这么想不开,明明挺好的事,她怎么活得心如死灰的,像云姨,春花秋月,吃喝玩乐,想去哪去哪,活得多精彩。

怪不得呢,我说秦翊怎么整天摆张死人脸,原来是‘家学渊源’啊。”凌霜道。

“你别在这讨打,云姨的心情,你知道个什么。

你以为人生除了吃喝玩乐就没别的了,世上有的是有情人不能在一起呢……”娴月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道:“懒得跟你说了,睡觉。”

“睡觉就睡觉。”

凌霜也翻身睡觉,故意把被子抢了过去,被娴月打了两下,才还给她。

其实她自己听了娴月的故事,也觉得自己话说得有点重,早知道就不说秦翊了,毕竟他人还是不错的,帮自己遮掩了两次,要不改天还是想个办法给他道个谢,弥补一下吧。

礼物

凌霜这边正操心怎么跟秦翊道谢呢,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了,蔡婳那边有个好主意。

要说道谢,也是真难。

尤其秦翊这种,什么都有了的,送什么他都有,都不缺,凌霜正琢磨呢,本来是问了娴月要主意的,但娴月也爱讲怪话,站在镜子边一边摸头发,一边道:“我看你就送他一顿骂嘛,他估计这辈子也没挨过人骂,你上次不是已经骂过他一顿了,这次再接再厉,一定骂哭他。”

凌霜气得要把娴月揉捏一顿,娴月早跑走了。

她现在也不知道整天在忙什么,把张敬程和赵修都晾在一边,整天不见人影。

凌霜也不好问卿云,卿云那种性格,和赵景已经订了亲的,送个字都要借自家父亲的名义,一定先泼冷水:“男女之间有大防,不好这样私相授受吧。”

她正思索呢,蔡婳那边已经备好了礼物了。

其实要说难,蔡婳那边更难,赵擎的人情比秦翊还难还,赵擎是长辈,阅历更足,又位高权重十数年,估计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动容的。

但蔡婳也能想到。

凌霜有时候心大,一些细节注意不到。蔡婳问她借人,她还很懵:“你借小厮干什么,你家没有吗?”

娴月在旁边听着,恨不能骂她两句,道:“你别废话,人家借人自然有人家的理由。

蔡姐姐,凌霜手下没强兵,你借我家小九去,小九跟京中的侯府都是谙熟的,要说话要送东西都方便,保证送到。”

凌霜哪里知道蔡婳的难处,京中世家侯府的下人,都是清一色的势利眼,别说蔡婳没有靠谱的小厮,就是有,走出去也吃不开,不过是处处碰壁的。

蔡婳果然借了小九去,当天就用上了。

小九和赵家也熟,但主要是熟赵侯爷那一家,对二房有些生疏。

但他人机灵,会机变,选了个下朝的时间,去到赵家门房里,先不说事,先和门房的小厮大爷们开一阵玩笑,聊了聊前些天的牌局,又把带来的一堆吃食和酒分了,道:“刚好我前些天在东渡头发现个酒坊,酿的烧酒还不错,大家当值辛苦,都暖暖身子吧。”

他这一番下来,赵家的门房就成了他的家,在里面直待了一下午,终于等到赵擎的车马回来了。

据小九观察,看大人们回家的时间,官家面前正得力的宠臣和普通臣子一下子就分别开了,寻常官员都下朝了,赵擎却晚了快一个时辰,想必是散朝后又面圣奏事了。

小九倒不意外,毕竟还有一位,是半夜都会被宣进宫中议事的,那才真是盛宠呢。

他跟着自家小姐,也算大大地见过世面了,捕雀处都直面过,对赵擎的排场也并不怯场,见赵擎的车马来了,先迎上去,行了个礼,高举拜帖道:“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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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的下人黄阿九,叩见赵大人,请赵大人纳福。”

车马停了下来,赵擎的小厮元驹过来了,虽然有娄家做亲家的面子在,但神色仍然是淡淡的,显然见惯了来奉承送礼的人,嘴上仍然是客气地,道:“九哥是奉娄老爷命来的?”

小九摇了摇头,他手上提着锦盒,上面的包袱皮虽然是锦缎,却不十分华贵,水蓝色十分雅静。双手呈上,低声道:“我是替我家的一位贵客送谢礼给大人的。”

元驹顿时也会意,笑着接过来,道:“多谢九哥了。”

寻常人送礼,都是接了,车马继续走罢了,但这次元驹却直接拿着锦盒,跑到马车边上,不知道说了什么,只听见车内的赵擎道:“赏。”

都说京中小厮厉害,其实也有深深的学问在,同样一个赏字,贴身小厮就是能听出不同来,知道该派多大的赏。

赵家尚未分家,最开始是因为有遗命在,后来是赵擎确实越来越位高权重,赵家大房也有倚靠他的意思。

他住的院子,原本并没有单独分开来,只是几处房屋,后来渐渐加建了,也跟大房的院子隔开来,所以要进去,还得经过许多路程。

赵擎是不在乎这些的,要在乎,赵修也不会教的那么傻乎乎的,整天去跟着赵景混了。

做臣子忙,做官家宠信的近臣更忙,他是没时间去理会这些小事的。

公事早就堆成了山,匆匆三十多年过去,时光如同流水,转眼已经是奔四的人了。

他在马车里,拆开了那锦盒,见到里面的东西,不由得一笑。

盒子上面放的是一本书,正是他前些天看的《公羊传》,上面用秀气的蝇头小楷,细细密密写满了注解。

要是别人看见,一定要惊诧,闺阁小姐,哪来的这么大的底气,竟然敢注公羊?

但赵擎知道,她是想让自己省点力气,所以将整本公羊都细细注解好了,好让自己看起来省力。

马车里灯光昏暗,这样细的蝇头小楷,得花多少功夫才行?

寄人篱下的女孩子,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力,才能从被人不断打扰的时间里,挤出时间来,注完这整本公羊。

那天她一说她和朋友吵架的事,赵擎就猜到原因。

能注公羊传的人,心中能没有点凛然傲气吗?

而书下面的东西,更让他动容。

那是一份点心。

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像是佐茶的糕点,带着清香,每块形状都不一样,有桃花的,有叶子状的,也有做成小鱼的,每块的味道想必也不一样。

世家的女孩子,都要学两样东西,一样是做针线,一样是执掌中馈。

所以世家小姐,也有两样东西是从不轻易送给人的,一是做的衣物,二是吃食。

糕点盒底的纸张上,写着糕点的用料,决明子、枸杞、野菊花……都是清心明目的药食,这份糕点,也是看书的人吃的,是在深夜伏案之后,夜深人静,连上夜的丫鬟小厮都困倦了之后,放在案头,用来配着醒神的浓茶一起吃的,所以样样都偏甜。

她样样都想到,连做法都写给他,是为了让他家的厨房可以仿制出来,以后常做常有。

她知道他什么都有,身边时时有人伺候簇拥,凡世间所有的东西,几乎没什么他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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