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安睁开眼,惊讶地发现,有一个人正抬头看着她。
那人的面色长得极艳,面白如玉,飞眉挺鼻,微垂的眼尾好似烟雾褪去后,青山岳麓上俏生生立在幽涧上、山谷间的那一枝海棠花,两腮浮起一层薄红。
幽黄的灯光一晃一晃的,刚好照清他玉白脖颈处的那几抓红痕。
虞知安闭上眼,扭头避开他的视线。
“死掉啦……又要、又要……重新死一遍了!”她心里悲哀地感叹。
这不是她第一次死掉并重生了。上次死掉前,她重生到了祭祀仪前六个月,结局不出意料地还是没能自保成功。
第叁次重生后,虞知安凭着之前叁世积累的经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路夹紧了尾巴做人,但最后还是死在了那冰冷的祭台上。
乾昭九年一月十叁日,周国了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
举国同庆贺——庆周国战后得新生,贺周国百姓从此幸福安康。
祭祀现场,黄黑色的幡旗湿哒哒地贴着木质长杆旗杆,雷雷战鼓声震响就好比木石从悬崖边上轰隆滚落发出的嘶吼,“隆隆”地震动着周围人的心脏。
人们身着红、黑、蓝、白的宽大长衣,围成一圈又一圈。低声吟唱的祭祷应和声,如催命的咒语,将主祭台上那人定在了刻着繁复花纹的椅子上。
绵密的雨水如纱层层覆于脸上堵住她的呼吸。
那时的虞知安,一脸悲凉。她看着匍匐在她周围的人,想要挣扎逃走,却只能任由自己的气魂被一丝一缕地抽走。
气魂如带着倒刺的荆棘在身体里游走,在她痛苦煎熬到极致的时候又突然被抽出,带来阵阵剧烈的、深入骨髓的钝痛感。
人们看着那一抹气魂,伴着蓝色荧光的丝缕不断从她头上飘出,蜿蜒缠绕在身后高耸而起的祭柱上,一脸兴奋。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他妈的,这本来就是死局。
以为自己开局有满级预知能力,带着满级装备成为了大佬能笑到最后逆风翻盘,但是好死不死在好不容易走完了全局后,还是被一巴掌直接拍死。
更过分的是,上天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将她拍死后还不爽快,还要更过分地将她挑起来,捏扁搓圆后再放到油锅里反复煎熬。
一分一秒,都好似被人凌迟。
她被迫重生叁次,生生忍受了叁次那种要命的痛苦。
正当她感叹自己命苦的时候,床下坐着的人动了。
他慢慢远离了虞知安脚边的位置,起身向她靠近,衣料磨动衣料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地响起。
虞知安一愣神,眼睁睁看着那人向她靠近。
几息之后,那人温热的吐息便如蛇般从她的肩头处攀附而上,细细舔舐她的脖颈。
轻柔厮磨,耳鬓纠缠。
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一股暧昧缠绵的花香。
“你不想着逃出去吗?”那人在她耳边说话,话里含笑,声音清凌凌的,好似雪后清晨高挂在树枝尖尖上的雪松。
“啊?”虞知安眉毛一挑,下意识发问。她怎么……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了?
但是现在……他不是应该被下了软骨散吗?怎么清醒得如此之快?
难道是她又重生了一次之后,世界的轨迹又变了吗?
按理来说,这个人下了软骨散,本该和她一起昏迷沉睡到别人来抓奸的,但此时却提早清醒了。如今细细想来,唯一能解释的便是,他并没有一直昏迷着。
如今她提早醒来了,倒是让那人有些惊讶,所以在刚才,才会一直看着她。
迷雾中的这场局,站在明处受人威胁窥视的,只有他们两个。
但被算计迫害得彻彻底底的,倒是只有他一个人。
有人想借她的刀,杀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