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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婷问霍小玉:“老街在哪里呀?”
霍小玉站在窗边,吹气吐气间仿佛缓缓飘出一缕一缕悠长白se丝线,顺着风游动在她的周围。
“老街么,这里走出去转过两条街,拐个弯就到了。”霍小玉回头看陈婷,yan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雾蒙蒙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陈婷低下头去摆弄桌上的时钟。钟已经没电了,不走了。
“我去买两节电池给它装上吧。”陈婷说。
“花那个钱做什么。”霍小玉在窗台上轻磕了一下烟灰,“你又不是不知道时间。”
陈婷不说话了。她确实知道时间。每天太yan起来的时候,就是天明,每天太yan落下去的时候,就是天黑。至于夜晚,如果路灯愈发明亮,那就是愈晚。
那这事便算了。陈婷对自己说。
之后陈婷又去过几次小卖部,都是替霍小玉买烟。霍小玉这几日ch0u烟ch0u得更凶了,家里的地面上随处可见零落的烟蒂。
老板娘只是看了陈婷一眼,就转身去拿烟了。陈婷私下里打量了一圈,没见魏淼。也是,每次看见魏淼买烟,都是只站在门口,几乎连小卖部里面都没走进去。这样的话,又怎么会在店里看见他呢?
老板娘低头找零。陈婷觉得这时候倒可以搭两句话:“上次……”
老板娘抬头瞟了陈婷一眼:“上次什么?”
陈婷微顿了一下:“上次你说的那个人,家里没人的那个……”
“噢,你说魏淼啊。”老板娘问,“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事。我只是很好奇,他为什么家里没人了……”
“你说这个啊。这个就说来话长。反正就是有点不吉的事,一开始是他老子出远门办事,结果被车子轧si了,后来他老娘不知怎地上吊自杀,到最后连他那个几岁的弟弟都跳河了。这事儿没法细说,不吉利。”
陈婷转过这个弯,映入眼帘的就是老街那一栋栋陈旧的小楼。老街的那些小楼都又有些年头了,墙皮都掉了不少,灰白的墙t0露着,隐约可见砖缝。这里原本是殷实的人家住的地方,一户人家一栋小楼。后来是有些人家没落了,开始把一楼二楼分开,一层自己住,另一层出租给外地人。也有不少人家走了的,房子转手了,有些是搬进了新的住户,有的则是闲置了。
在老街这条路上走着,看着那一栋栋小楼,陈婷在心里有点嫌弃自己。她觉得自己像书里写的变态,像那种在阁楼上开洞t0ukui别人生活的人。现在自己在这条路上走,像极了在t0ukui魏淼的生活。
于是陈婷落荒而逃。
之后的好几日她都没见到魏淼。陈婷心里想了很多个理由安慰自己,说也许是刚买了烟,还没ch0u完,又或者,那天他在老街上碰到了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可恶的变态,所以天天避开自己走。
陈婷心绪不宁了好几天,就连坐在书桌前都读不进书。书上的男nv主人公正醉在ai情那甜蜜的海,彼此互诉衷肠,陈婷只能指尖搓着书页的一角,任由自己的思绪在狭窄的房间里飘荡。房间的另一侧,霍小玉半躺在沙发上,整一个人就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她的指尖夹着一小节烟,快燃尽了,正费劲地延续着一根烟短暂的寿命。霍小玉在自己身下这张混乱的沙发上找到了挑剔的目标,她伸手拉出一件垫在自己小腿底下的衣服,挑着看了两眼,秀丽的眉皱了起来:“这衣服是什么时候的?”
陈婷都没有回头。这种时候霍小玉是在挑剔自己过去的审美,自己回头也讨不着什么好话。
“切。”霍小玉把那条衣服随手扔到地上,一转头,看见陈婷坐着,便差使她,“去给我买包烟。”
陈婷合上书,站起来,一回头就看见那条躺在地上无辜的衣服。陈婷一脚把那条衣服踢开,要去找霍小玉仍在门口的钱包。
就在陈婷蹲在地上找钱的那会儿,霍小玉突然问了一句:“你看的什么书呢?”
陈婷已经点清了钱,从里面ch0u出了一张,一只脚踏出了门框了。大门砰一声响,随即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于是霍小玉的这个问题空落落地坠在一室寂静里,没有回音。
陈婷又遇见了魏淼。不过,这一次,陈婷几乎都结完账了。那个瘦男人摆弄着ch0u屉里的零钱,迟迟地没有给陈婷找钱。陈婷心里担心这个男人等下又说出什么“你真漂亮”的浑话,再用那种黏糊糊的眼神扫自己,所以站在柜台前的身t都紧张了起来,两条腿都紧绷着,准备随时接了零钱就跑。但是面前的男人似乎没想放过她,那双g枯的细长的手在一堆纸币里翻找着,漫不经心地划过各种颜se,然后搜寻下一个目标。
然后他的头抬了起来。
就在那一刻,有一个人迈上了台阶:“来包烟。”
陈婷一转头,看见是魏淼。魏淼似乎对陈婷有两分眼熟,多看了一眼:“是你啊。结账了吗?”
陈婷点点头:“老板在找钱。”
', ' ')('柜台后的男人再不情不愿也要找出钱来了。男人把钱举在半空中,似乎等陈婷去拿。陈婷有些许犹豫,但是为了不耽误魏淼结账她还是打算去接。不过魏淼的反应更快,已经替她接过塞进了她的手里:“怎么老板找钱b老板娘还慢?你这店给你老婆开么好了。”
男人嘿嘿了两声:“今个运气不好,找半天找不到了。”
“我还不知道你?结账。”魏淼把钱扔在了柜台上。
陈婷拿着烟和零钱,在转角的地方站着,脚尖踢着地上的一只瓶盖。没多久魏淼就也转出来了,正在拆那包新烟,ch0u出一支来,然后在口袋里0打火机。陈婷看见他原本想叫他,但是魏淼已经注意到转角处有人了。
魏淼朝陈婷走了过来:“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是想对你说,谢谢你。”
魏淼找打火机的动作停下了,那只手就那么cha在兜里:“他就是那么一个人,你脾气y点他就怂了。”
从霍小玉的钱包里ch0u出一张纸币去替她买烟似乎都成了一件愉悦的事情。并不是因为能看见魏淼,而是自从上次陈婷狠狠瞪了那个猥琐男人一眼之后,那个男人老实了好几天,连零钱都是放在柜台上让陈婷自己拿的。那种被凝视的视线消失了以后,陈婷感觉到了出门的快活。裙摆上的蝴蝶随着人的行止仿佛在翩翩起舞,陈婷踢着裙边,在yan光下兜兜转转,盯着布料上那一只蝴蝶,感觉自己也是一只蝴蝶。
这条裙子是霍小玉的。或者说,陈婷的每一条裙子都是霍小玉的。霍小玉的美丽是出人意料的,是倒在混乱的沙发上,脸埋在一堆五颜六se的布料里都会让人夸赞的美丽。年轻的霍小玉热衷于各式的布料、各式的衣裙,用这些美丽的事物装点她年轻明媚的脸庞,或是她曼妙的身t,这都能让她感觉到满足。她的那些追求者也喜欢偷偷看一眼,然后在脑海里回忆她的五官和身上五彩的图案,b较着是人更好看还是图案更好看,到最后得到个结论,说图案美人更美。
年轻的时候霍小玉还是很傲气的,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个镇子上最漂亮的nv人。但是年纪一上来,霍小玉自己也多了感慨。有一回喝得大醉,踉跄着回到家里,扑在马桶上大吐特吐,陈婷扶着门框看着她背上的花纹图案一抖一抖的,像楼下阿婆煤灶上快开的水壶盖。
霍小玉说,我不是这个镇上最好看的nv人。我老了,b我年轻的到处都是,走出这个镇子,b我漂亮的也到处都是。
陈婷沉默在卫生间门口。她出门的时候,听到的话都是你和你妈妈一样漂亮,但是当她站在镜子前,她就清楚地明白,自己和霍小玉是不一样的。陈婷的五官像水墨画上的淡笔,一眼掠过,没什么冲击力。也许只有紧盯着看上几分钟,才能感觉到秀气的线条轻ch0u了人的心脏一下。
陈婷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递给霍小玉。她不想安慰霍小玉,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满屋遍地的衣服是霍小玉美丽过也追求过美丽的证明。在陈婷心里,人哪怕只美丽过一个瞬间,都是值得的。
一杯水下去,霍小玉人清醒了点。她从卫生间慢吞吞挪出来,然后在地上那一堆箱子里翻找什么。
陈婷以为她又要去找她的男友们留给她的东西了。没想到这一次霍小玉ch0u出来的是一条裙子,黑se的裙面上几只蝴蝶yu飞似飞。
“给你了。”霍小玉把那条裙子团了个团扔向陈婷。
陈婷蹲下去,正要把裙子捡起来的时候,听见霍小玉低声细语:“这条裙子是你爸送给我的。”
陈婷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很多。b如,自己是谁的孩子,怎么来的。关于霍小玉的流言一向有很多,有的说霍小玉是未婚先孕,有的说霍小玉是他人的情妇,有的说霍小玉是离家出走。不论是哪种,总之都不是好的故事。小玉这个名字具有很强的迷惑x,在别人尚且还叫英红、敏喜的时候,小玉这个名字就像是天然地带两分诗情画意。于是有人说,她可能以前在老街那一片住的,从那里跑了出来。有人反驳说,这不可能,老街那边一直就没有姓霍的人家。还有人听了这个名字摇头叹息,说怎么取了这个名,历史上也有个霍小玉,那可不是什么好故事。
除了霍小玉,人们也热衷于讨论魏淼。不过,对于魏淼,人们不ai讲他的过去,更ai说他当下在做什么。b如这两日天天见他在买烟ch0u,又或者在哪个做工的地方又见了他,还有说他最近又穿得不像样子的。每当陈婷走过那条街,碎语总是钻了一耳朵。
她跟魏淼的关系似乎只停留在小卖部共同的客户。陈婷替霍小玉买烟,魏淼替他自己买烟,有必要的时候会打个招呼,更多的时候魏淼看见陈婷只会点个头。老板娘似乎跟魏淼的话b较多,偶尔还聊上两句:“听说你最近做工去了?”
“总要赚点钱啊。人总得ch0u烟吧。”魏淼又在口袋里0打火机,他的外套上都是一道一道的灰印,“再来个打火机吧。”
“不ch0u烟能省点钱,总该把日子过好了。”
', ' ')('“男人嘛,总有好的一口。”魏淼笑了起来,转头看见陈婷,“给你妈妈买烟啊?”
陈婷点点头。
老板娘继续劝说:“你也别一天到晚缩在家里,房子那么大,一个人住不静得慌?也该学学别人家,转出去租出去什么的,赚点钱,买个房,讨个老婆,安心过日子。”
魏淼脸上的笑意消减了些,但是没完全褪去:“转不出去啊。再说,这再过去两个镇,只怕也没人想嫁给我做老婆。”
“你可就别打趣了。头婚的找不到,二婚的还找不到吗?实在不行,带孩子的。你怎么看都不像是委屈人家孩子的人。”
“别这么说。万一我真是委屈人家孩子的人呢?”魏淼在口袋里掏钱,“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陈婷在家里翻书,是闲得无聊。没有零花钱,就不像别的孩子有去处。霍小玉一向是很嫌弃陈婷一天到晚在家里窝着,但是也不催她出去玩,只是没什么好脸se。陈婷人在家中坐,心里在想魏淼这个人。不论如何,ai情的开始是奇遇和兴趣。虽然她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问,这真的是ai情吗?陈婷忽视掉了这个声音。
按霍小玉的说法,nv人千万不能被男人骗,被男人骗了就完了。陈婷懵懂地点头,心里却冒出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泡泡:所以到底怎么区分男人的ai是真是假?被骗到如何就算完了?所以,她真的是一个霍小玉被骗的产物吗?
霍小玉不曾解释她的这些疑惑,楼下的阿婆也不曾解释过她的这些疑惑。
于是某一天,陈婷从霍小玉钱包里ch0u走了一张纸币,走过几条街,到了一家没有胖nv人和瘦男人的小卖部,点了点柜台中的一包烟:“一包烟。”
柜台后的阿婆疑惑地看了一眼陈婷:“家里大人ch0u烟?”
陈婷点点头。
陈婷手里捏着那包烟,站在老街的一条巷子口,低着脑袋盯地上的缝。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在做贼,但是很快就劝服了自己:自己是有正当理由的。
每当路上走过一个人,陈婷就偷偷抬头瞥一眼,看看是不是魏淼。如果不是魏淼,就继续低头在地上找东西盯。
等了小半个下午,陈婷几乎把各种可能x都想了一遍。b如今天魏淼不出门做工,就躺在家里ch0u烟,或者他又到小卖部买烟去了,再或者,他压根不走这条路。如果他不走这条路,那下次她就得换一个方向等了……等到天边要开始泛起橙hse的时候,路那头慢吞吞地走过来一个人。陈婷站了一个下午,人累腿酸的,又无趣,已经在地上踢玻璃可乐瓶子,从一边滚到另一边,咕噜噜直响。
就在陈婷勉强在踢瓶子这件事当中找到一些乐趣的时候,一个黑影把她罩住了。陈婷抬头看,是魏淼。
魏淼显然有点惊讶:“你怎么在这?”
陈婷一脚把那个瓶子踢开,让它滚到墙角底下去:“我来送谢礼。”说完,陈婷把那包烟递到魏淼的面前。
现在陈婷知道魏淼家住在哪里了。魏淼的家就是老街上中央破破烂烂的那些房子当中的一栋,三层的小楼。整栋房子由栅栏围起来,现在栅栏上已经长满了不认识的藤蔓,泥土也伸出长长的野草,混杂在栅栏里和栅栏外。花园的大门也生满了锈迹,没有上锁,就那么微掩着,随便一推就开了。陈婷跟在魏淼的身后,看他推开花园的门,又推开小楼的大门,然后走进一楼的客厅。
客厅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张沙发,那张沙发也不知道遭受了什么,好几处裂开了,hse的海绵0露着,有些还突出了表面。餐厅里的桌子是四条腿瘸了一条,用一本书垫着,六把椅子少了两把。魏淼拉了张椅子让陈婷坐,然后自己脱了外套搭在另一张椅子上:“我去洗个澡。”
陈婷乖巧地点头,然后目送魏淼到楼上去洗澡。待楼上传来细微的水声后,陈婷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陈婷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发现一边还有一扇门。推开门进去,发现这是一间琴房。一架三角钢琴被安置在房间正中央,四周的书架上一半全是琴谱,另一半满是灰尘。就连那架钢琴上也有一层厚厚的灰尘,看得出来起码有年头没有人动过了。
楼上的水声停了。陈婷立刻退出房间,回到餐厅去安静坐着。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魏淼穿了一条背心走下来,看见陈婷和桌上的烟便开口了:“烟你拿回去给你妈妈吧。我也没帮你什么。”
“我妈妈不ch0u这包烟。”陈婷说。
魏淼似乎有些为难:“那你去退了。小孩子乱花什么钱呢?”
“你不ch0u这包烟?”陈婷心里无b确定魏淼他ch0u的就是这包烟。都碰见过那么多次了,她早就记住了。
“ch0u。但是……”
陈婷打断他的话:“那就ch0u啊。”
魏淼脸上的神情复杂:“小孩子家家……”
“现在那个男的不会再欺负我了。我后来狠狠瞪了他,他现在都把钱放在柜台上让我自己拿。还有,我不是小孩子。”陈
', ' ')('婷转过去看魏淼,“想谢谢你,不可以吗?”
魏淼看着陈婷,深深地呼了口气:“当然可以。”
之后陈婷找过各式各样的借口去敲魏淼的门。b如下雨了没有雨伞,又或者路过太渴了,更离谱的是有一回陈婷实在想不出借口了,大脑还在飞速运转,手已经下意识敲了门。魏淼很快地开了门,看着抬着手还在想借口的陈婷,脸上满是无奈:“进来吧。别想借口了,我听了都头疼。”
陈婷感觉到了尴尬。还没走进去几步,就听见魏淼的声音传来:“烧水壶在厨房柜子里,雨伞在门口柜子里,衣服在楼上衣柜里,走不动了自己找把椅子坐,别问我花园里是什么花,我也不知道,太无聊了我也没办法。”这一句说完,魏淼又小声碎嘴了一句:“taade,过去十八年都没这么jg细。”
陈婷刚张嘴准备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就被魏淼打断了:“祖宗,求你,别说,什么都别说。”
陈婷闭上了嘴。
陈婷发现魏淼这个人特别无趣。他在家仿佛就是躺着,站着,然后ch0u烟。二楼的书房里有很多书,塞满了整个书架,但都是灰,魏淼从来不看。陈婷觉得他应该0都没0过这些书。魏淼最经常做的事就是人靠在二楼的楼梯口,然后ch0u一根烟,不知道望着哪个方向发呆。有时候陈婷从他的面前走过去,他都没注意。
“你在想什么?”陈婷问。
魏淼的视线转移到陈婷的身上,然后伸手把烟在楼梯扶手上熄了:“没什么。”陈婷这才注意到,那一小块楼梯扶手上坑坑洼洼的,全是烟头烧出的黑点。
魏淼说:“小孩子家,别管大人的事。”
陈婷再一次反驳:“我不是小孩子。”
魏淼轻笑了一声,好像在嘲笑试图伪装成大人的小孩。陈婷不和他多说,自顾自溜进书房去找书读。书房的门半敞着,陈婷从陈旧的书架上ch0u出一本书,翻动褪se的封皮,脆h的纸页发出不堪受力的声响,鼻息之间能嗅到轻微的烟味。这说明靠在楼梯间的人又ch0u了一支烟。
很多个清晨或h昏,响晴或落雨的日子,陈婷和魏淼都是这样度过的,两人像两朵轻飘的云,被一扇门隔开,只有一小缕似有似无的烟的气味,像一条无形的绳,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陈婷顺着昏暗的灯光往家走。等到了家门口,她才弯腰去找藏好的钥匙,就听见背后的铁门一声响。陈婷转身去看,看见是对门的老太太穿了条条纹睡衣站在门口,头发都混乱地卷翘着。
“管管你妈,一个晚上在家里狼哭鬼嚎的,不知道是在g点什么。”老太太说完话,就砰一声关上了铁门。
陈婷低下头去找钥匙,钥匙还没0到,就听见自己家门也悉悉索索地被打开了。霍小玉穿得还是出门的衣服,头发已经一条一条缠起来了,像极了一大团打结的海藻。霍小玉朝对门的大门大喊:“我在我家里关你什么事啊!老婆子神经病吧你!”
陈婷闻到了霍小玉身上那浓重的酒jg味,熏得她差点想逃跑。可是她不能跑。
陈婷费劲地推着霍小玉这个人,让她进门。霍小玉看起来挺单薄的,但是劲儿很大,陈婷费了好大工夫才把人弄到沙发上倒着。这中途霍小玉还冲对门骂了好些w言hui语。霍小玉瘫倒在沙发上,嘴里碎碎念着不知道哪跟哪的事。
“他骗人,他骗人!他说过要回来的……”
“谁知道他走了,还是没走,结婚了,还是没结婚……谁知道呢?我有错,我没错……”
“妈……你的玉镯子……他偷我钱了!”
陈婷任由沙发上的人七零八碎地说着话,去厨房找烧水壶给霍小玉烧水。等水的温度稍微凉了下来,陈婷才把水端到霍小玉嘴边。她刚想喂霍小玉,没想到霍小玉一巴掌把水杯打开。玻璃杯子在地上碎了,一片一片的碎片和碴子在灯光下看起来像碎了一地的宝石。陈婷的上衣sh了一片,她能感觉到水b皮肤更烫,顺着皮肤慢慢滑下去。
“你是不是偷我钱了?”霍小玉突然坐起来,紧盯着陈婷。
陈婷不知道霍小玉是在说胡话还是真话。她没吭声。
霍小玉狠推了一下陈婷。陈婷还是没说话。
“你说话啊!”霍小玉尖叫起来。
对门又传来铁门的一声响。然后老太太拍起了这边的门:“开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开门!”
霍小玉咒骂了一句:“b1a0子!”
陈婷人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疼了一下。是霍小玉突然扇了她一巴掌。后知后觉,陈婷意识到霍小玉那句b1a0子可能是在骂她。
没管霍小玉,也没管老太太,总之陈婷又跑出去了。出门的时候老太太的目光是惊异的,她似乎没想到陈婷竟然抛下霍小玉跑走了。她似乎还想找陈婷约束一下霍小玉。陈婷在路上缩着走路,感觉到上衣sh透的那处冰凉冰凉的。陈婷想,随便她们吧,让她们打起来了,我管不了了。但是我又能去哪儿呢?
路上空
', ' ')('旷,一个人影也没有。今晚总要找个地方睡吧。也许有个地方能让我过一夜。
陈婷准备去敲魏淼的门。晚上的老街更加幽深,几条巷子黑得都看不清。陈婷抱着胳膊转过弯,就到了魏淼家门口。花园的门还是微掩着,小楼的门也没上锁。陈婷0着楼梯把手往上爬,踩在楼梯上有轻微的哒哒声。大概是没关窗的缘故,风灌进这栋小楼,发出呜呜声。陈婷感到有些害怕。她想到一个不太美好的可能,万一魏淼今天上夜班什么的,那怎么办?
陈婷哆哆嗦嗦爬到三楼,心里在想:魏淼这个可恶的男人,难道连电费都要省成这样吗?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到三楼了。三楼都是卧房,她之前爬上来看过。魏淼只睡其中一间,那间勉强还像样子,剩下的两间,床上蒙灰的蒙灰,床脚塌的榻,一塌糊涂。现在,魏淼睡的那间倒还关了门。
陈婷敲了敲门。门后一阵动静过后,门被打开了。魏淼只穿了条k子,开门的时候还在r0u那乱糟糟的头发,看见是陈婷,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随后魏淼看清楚了陈婷那狼狈的样子:“你怎么这样了?”
陈婷没回答。
最后陈婷在魏淼家里冲了澡,也换了衣服,坐在床边也喝了热水。魏淼歪着头看见陈婷脸上那一道红印,试探着问:“跟你妈吵架了?”
陈婷还是不回答。
“行了,那就睡吧。睡醒了明早再回家。”话说完,魏淼转身就要出门。
“你到哪里去?”陈婷这会儿开口说话了。
“我去楼下睡。”魏淼停住脚步,转身看陈婷,“你不是也知道隔壁那几个房间是什么样子吗。”
陈婷现在感觉这小楼里指不定有什么鬼啊妖怪啊什么的,毕竟面前这个男人他那么惨:“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这家里有鬼。”
魏淼笑了一声:“大人也会怕鬼啊?”
陈婷捧着个热水杯子,感觉他又在嘲讽自己,不想理他。
“那行,不下去了。我就在地上睡。怎么样?”魏淼伸手把门关上。
“不行。”
“这怎么不行?”
陈婷看了眼地上的灰尘:“就是不行。”
“那我睡……床上?”魏淼问。
陈婷生平,但是两个人似乎都没有特别大的情绪。魏淼也如陈婷的愿,打听来了霍小玉新情人的消息。
“不是本镇的,相貌还可以,接触过的人说说话挺和善的。”魏淼喝了口水,“我今天真的说太多话了。”
陈婷哼了一声:“相貌和你b起来如何?”
魏淼差点把喝进去的水吐出来:“你这是什么问题?”
“万一他是那种仗着脸好看骗nv人感情的男人呢?不行,你得说清楚。”
魏淼放下水杯:“行,你真行,你让一个名字里带三个水的人都说得口g舌燥。”
“你嘛,收拾收拾,看看这双眼睛,勉强还能知道你妈妈是个美人。”陈婷趴在魏淼面前,认真研究。
“按你这么说,这个男的肯定b我好看。”魏淼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也没有你妈妈好看,那你妈妈的眼光,肯定不会差的了。”
“这么说来,果然是个骗人感情的。”陈婷直起身,自己碎碎念,“这可怎么办啊。”
“这种事你直接问你妈就好了,何必找我费劲去打听呢?”
陈婷烦躁地回魏淼的话:“你不知道,我和我妈已经起码几个月没怎么说过话了。”
魏淼反应了一会,估计是从那天狼狈地跑来的时候开始的:“那你们真厉害。”
“你说,如果是你,你会真心想娶一个再婚的nv人吗?”陈婷问。
“我连你这样的我都敢娶,我还怕二婚的?”魏淼拍了拍椅子,“过来坐。”
陈婷乖乖地坐下了。
“你有空回家多和你妈说说话吧。”魏淼说,“也别一天天地呆在我这了。”
“我回去又能跟她说什么呢?她又能跟我说什么呢?”
“总有话说的。”
“没有。”
想起那沉默房间里,光线透过暗se的窗帘,让整个沙发都笼在y影里,霍小玉靠在沙发上。陈婷不用回头就知道霍小玉在ch0u烟。这个家里遍地都是nv人的衣服,有霍小玉的,也有陈婷的。陈婷有时候能从中翻出各种各样的东西,有些东西是霍小玉的过去。b如那天那只表。只不过,陈婷后来再也没见过它。也许它就在这个家的某个角落。
“不回去也可以。我只是怕你后悔。”
又有什么可后悔的呢?
陈婷逐渐地放下心来了。并不是因为她开始相信那个男人,而是她开始相信魏淼的那句话。也许对霍小玉来说,付出一些情感在她看来是值得的。陈婷回想起那些夜晚,她也说不出霍小玉对于感情是什么态度。白天霍小玉是在和时光抗争,争取每一分每一秒美丽的nv人,可
', ' ')('是醉酒的夜晚,她却又抱着信物流泪。
她也许应该抓住当下。陈婷劝服了自己。
夜晚凉风习习,魏淼和陈婷两个人在床上偷听隔壁小夫妻吵架。隔壁的小夫妻格外偏ai翻旧账,每次他们吵架,都要先提一遍上次的事,然后再提上上的次,给人一种循环往复的感觉。陈婷听着听着,忍不住笑出了声:“真好啊。”
魏淼说她:“别人家吵架,你在这里幸灾乐祸。”
陈婷反驳说:“各家各有各家福嘛。他们俩天天吵架,可是还没分开,可见也是吵出感情来了。”
魏淼说:“吵架能有什么感情,接下来的事情才叫有感情。”
魏淼话音落了没多久,窗外果然传来了断断续续的sheny1n声。
陈婷质问:“所以你为什么不修窗?”
魏淼哼哼两声:“不想。”
“有点变态……”陈婷刚嘀咕了一句,就看见旁边魏淼目光灼灼。
“老婆。”魏淼突然叫了声。
陈婷j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你g嘛!”
魏淼沉默了一小会:“没事,过过嘴瘾。”
第二天魏淼就把窗给修了。陈婷看见关上的窗,问魏淼:“你怎么把窗给修好了?”
魏淼正在收工具盒,听到这话,头都有点大:“我没修的时候你问我为啥不修,我修完了又问我为啥修好了。”
“不是,我还以为你不准备修呢。”陈婷走过去趁机0魏淼的头,“哎呀,洗头啦。”
“别0了,男人的头不能0。”
陈婷噢了一声:“这是不是就和不能0老虎pgu一个道理?就是虽然说不能0,但是趁老虎不注意偷偷0了,老虎也不会发火对不对?”
“你这是趁老虎不注意吗?你这就是光天化日强迫老虎注意……”
魏淼卷着外套回来,在门口看见陈婷,整个人都有点压抑。陈婷盯着他看了好几眼,然后问他:“怎么了?”
魏淼反问:“难道你没什么话要说吗?”
“我应该有什么话要说吗?”
看见陈婷这副反应,魏淼反倒是脸上满是疑惑:“你没骗我?”
“我需要骗你什么吗?”陈婷说。
“你妈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魏淼试探着问。
“我这两天都没见过她。”陈婷想了一下,“上次见面我和她也没怎么说话。”
魏淼反应过来:“出事了。”
“怎么了?”陈婷还没来得及问,就被魏淼拉着出了门。
等两个人到了陈婷家里,陈婷才明白魏淼那句出事了是什么意思。家里一向是乱糟糟的,此时倒也看不出什么,但是陈婷注意到,霍小玉常穿的那几件衣服不见了。她走进房间里看,原本放在柜子上的那口皮箱子也不见了。桌子上零碎的东西被拿走了小半,剩下的都胡乱地倒在桌上。陈婷人有点发懵,转过头去看魏淼。
“今天工头说看见你妈妈和那个男人两个人提着箱子往西去了。西边,那是汽车站,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也跟着你妈妈一起走。所以……”
“你说,她还会回来吗?”陈婷低着头看一地的狼藉,自言自语,“我应该早点想到的。”
霍小玉走了事情没多久就又成了一桩流言。街头小巷议论纷纷,大家都说霍小玉跟一个男人跑了。因为霍小玉和陈婷住的房子是向房东租的,到了月底无人续费,房东就上门来收房。陈婷头发乱糟糟地去开了门,房东看见陈婷一个人,问:“你妈呢?”
陈婷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走了。”
“真走了?”房东看着陈婷,觉得这孩子摊上这样一个妈也真是可怜,“你也是倒霉。但你再倒霉也不能耽误我这生意不是?你们要是不租了的话,我这房子还打算租给另外一个小年青呢……”
“我知道了。”陈婷踢了一下脚边的衣服,“我会尽快找到住的地方的。”
陈婷去警察局给霍小玉报了失踪。警察说,他们会尽可能扩大范围,试着寻找霍小玉。但是如果霍小玉改名换姓,他们很有可能就找不到了。陈婷应了一声,她心里已经有一种预感,霍小玉不会再回来了。但是她怎么办呢?就此辍学吗?难道这样生活下去就甘心吗?无论如何,也想多一些能够天真烂漫读ai情故事的时间。
陈婷慢吞吞往家里走,能感觉到行人看自己的视线是看没人要的小孩的视线。等到了转角处,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魏淼蹲在地上ch0u烟,地上一圈烟头。陈婷走过去,把光线挡住:“你来这里g嘛。”
“看看你。”
“看我做什么,回去吧。”陈婷说完,也没管魏淼,自己往家走。魏淼倒是没走,跟在她后面不远处。等陈婷都走到家门口了,还能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转身看着在楼梯转角处的魏淼:“你别来了。我们别再见面了。”
“为什么?”
“你又能做什么呢?收养我做nv儿呢?还是做什么呢?你要别人怎么看我们呢
', ' ')('?”
“我能明白你在想什么。”魏淼说,“总之,不到最差的那个可能,你是不会来找我的。”
生命中的许多转机只能依靠运气,陈婷明白这个道理。如果留在这里,她很有可能就和魏淼在一起了,接下来是流言蜚语缠身的一辈子。在这里自己能做什么呢?结婚?生孩子?也许有一天她会像霍小玉那样被人抛弃,然后做根本养不起自己的零工?更何况,她不像霍小玉那么美丽。霍小玉都被人抛弃,她陈婷有什么胆子敢说自己永远能被一个人ai着?陈婷曾经在家里翻到过一张老照片,背面的字已经模糊不清了,但是勉强还能认出是一九几几霍氏饭馆。现在家里被她翻得乱七八糟,也找不到了。如果照片还在,她也许能找到一些可依靠的亲戚。那一瞬间,陈婷觉得自己像极了赌徒。
十几天后,陈婷意识到自己赌对了。
那日中午,正是最热的时候,有人来敲了敲门。陈婷以为是房东,便缩着不想开门。房东来过几次,她都逃掉了。有时候陈婷都怀疑自己会在睡梦中被扔出去。结果门外传来了警察的声音:“不应该,可能是出门去了。”另外有一个温和的nv声:“没事,我等一等就好。”
陈婷意识到不是房东,于是便去开了门。
“你在啊。”警察看着从门里探出个头的陈婷。
那个穿得十分t面的温和nv人看着陈婷,说:“我是霍小玉的姐姐,霍小琴。你是陈婷对吗?”
陈婷点了点头。
霍小琴看着陈婷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属于霍小玉的东西都装进一个箱子,属于陈婷的都装进另一个箱子。霍小琴看着陈婷,有点抱歉:“本来我应该搭把手的,但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区别你和小玉的东西,所以只能由你一个人做了。如果累了的话,就休息一下吧。”
“没事。”陈婷摇摇头。
“我们也不着急走。如果你想多住两天,也是可以的。”霍小琴继续说,“如果有什么朋友啊需要告别的,也可以慢慢去。至于到了那儿,是想读书还是工作,都由你。小玉是我的妹妹,我和她也很多年没见了。如今能见到你,也算见到她了。”
“那儿离这里远吗?”陈婷停下动作,问。
“有些远。路上有些花费工夫。”霍小琴说,“如果你以后想回来,也是没有关系的。”
陈婷不说话,继续往箱子里塞霍小玉的衣服。
当天晚上,霍小琴替陈婷打发了来催房的房东,并补齐了这些日子的租金。陈婷总想起那天转角跟魏淼说的那些话,心下有些不宁。霍小琴当她是记挂朋友,便鼓励她去告别:“你若是想着朋友,今天晚上便去说说话吧,明天就走了,恐怕有段日子回不来了。”
陈婷有些犹豫。
“去吧。”霍小琴说,“没关系的。不要把遗憾带到那儿去。”
于是陈婷敲了敲魏淼的房间门。这一次门没有很快地被打开,陈婷又耐心地敲了敲。过了许久门后才有脚步声。
魏淼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陈婷说:“我也这么想的。”
魏淼问:“什么时候走?”
陈婷答:“明天。”
魏淼侧身让陈婷进门:“很好。”
陈婷看着那扇紧闭的窗:“我以为你会说不好。我们坐在床上吹吹风吧。”
后来的事情怎么发生的,陈婷有点记忆模糊了。隔壁楼的小夫妻也没有在恩ai,但是房间里的两个人热火朝天。这一次没有温存地亲吻,有也只是蜻蜓点水一样地在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分开。陈婷的rufang被魏淼捏在手心轻r0u着,有两下su麻的感觉顺着腰流淌到腿上。魏淼的手是粗糙的,在陈婷的腰间摩挲的时候,惹得人轻微发抖。魏淼指尖在陈婷细neng的下身处轻轻磨蹭了一小会,就缓缓地溢出一点点晶莹的yet来。魏淼扶着陈婷的腿慢慢地进入,陈婷再一次感觉到那种缓慢地被撑开的感觉,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上次的疼痛。那种饱涨的感觉让陈婷感觉有点不适,她轻轻地哼了一声。魏淼扫了她一眼,没什么反应。陈婷猜他是生气了,但是这会哄人也没什么用了。陈婷心想g脆就受着,任由魏淼怎么做。魏淼本来速度不快,但看见陈婷目光飘忽,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就故意加快点速度和力度,看陈婷什么反应。陈婷好像是被吓了一下,哼哼了两声,声音很轻。陈婷能够感觉到疼痛的感觉已经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愉悦和快感。因为感觉越来越好,陈婷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下身更加sh润了一些,随着进进出出的动作还会淌出一些。随着魏淼的动作越来越大,陈婷感觉自己人止不住地发抖,g脆埋在一小团被子里忍不住地sheny1n。
魏淼伸手把被子ch0u走了,陈婷顿时感觉没了安全的感觉。但是魏淼把被子扔地上了,捡不了,加之下半身传来的快意折腾得人都几乎要喘不过来,陈婷都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在埋怨魏淼还是在哼哼:“嗯……你g嘛,呜……”魏淼不管陈婷,一副要把人折腾散架的架势。陈婷怀疑他蓄意报复。
', ' ')('一回结束,两个人在床上又拉拉扯扯来了一回。这一次到最后,陈婷只有趴在枕头上哼哼唧唧的力气了。魏淼下床去把窗户关上了。
“你是不是生气了?”陈婷问。
魏淼没有回答。
“你和我说说话呀。明天就要走了。”陈婷伸手推了一下魏淼的腰。
“你不和我说话,那我说。”陈婷自顾自继续说,“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赚钱,好好过日子。灯泡修一修,我刚刚上来的时候差点没被绊si。也有可能你妈妈知道我要抛弃你走了,她决定报复我……”
“就像小卖部阿姨说的那样,能结婚就结婚吧。别一天天地想着和我结婚了。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像负心汉?”
“算了不说了,你也没心情听吧。”陈婷把手缩回去,准备睡觉。
“刚刚疼吗?”魏淼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不是很疼。”陈婷回答。
陈婷从霍小琴那里知道了关于霍小玉的过去。那一瞬间就像掀开油画上的绸缎,展现出画上的各种故事来。霍小琴和霍小玉是亲姐妹,霍小琴b霍小玉大两岁,容貌x格彻彻底底不相同。霍小琴生来内向害羞,但霍小玉x格开朗活泼,也更擅长和人交际。霍小琴说,生活到她们这一代,祖上再怎么荣耀都已经没落了,现在她也是和丈夫经营小饭店过日子而已。
“原本爸爸还在的时候,更喜欢小玉的。因为小玉很会说话,讨人喜欢。爸爸说,把饭店交给小玉会更好。”霍小琴叹了口气,“其实如果小玉没有被那个男人骗的话,她现在应该过得b我们更好。”
“被男人骗了。”陈婷轻轻复述着。
“当时有一个男人,很会说漂亮话,哄得小玉团团转。其实那个男人是看上爸爸会留给小玉的饭店。小玉以为对方是全心全意ai自己的,便和那个男人走了。走的时候,她只拿走了妈妈说好要留给她的一个玉镯子。”
“至于后来,小玉给我写过信。没过多久那个男人就知道了小玉其实是和爸爸断绝了关系跟他在一起的,这也就拿不到饭店了。然后那个男人就走了,还拿走了玉镯子和所有的钱。我想叫小玉回来,但是那个时候爸爸还在生气,而且小玉还怀孕了。”
“小玉把孩子生下来以后还写过几封信。信上的内容都是她情绪不好的时候写的,所以诸多怨恨。她怨恨爸爸,怨恨我,也怨恨你。再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小玉的信。顺着地址去找,也没找到她。”
霍小琴走到桌子边,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一个铁皮盒子,递给陈婷:“这里面都是那时候她寄回来的信。”
“小玉她虽然怨恨你在那个时候出生,但是她终究还是养了你。我想劝你不要怨恨小玉,不是因为我是小玉的姐姐。我只是担心,如果你恨小玉,等你到了将来七老八十的时候,会后悔。”霍小琴在桌子边坐下,“但是我也很清楚,年轻的时候,没法不怨人。”
“陈婷姐姐等下就回来了,开不开心?”霍小琴把一个礼盒拿给赵朵朵看,“漂亮吗?你觉得陈婷姐姐会喜欢吗?”
赵朵朵n声n气地大声回答:“漂亮!”
霍小琴满意地将礼盒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去哄赵朵朵吃饭:“朵朵乖,朵朵要乖乖吃饭,这样就能跟姐姐一起玩啦。”
“姐姐是读书回来了吗?”赵朵朵问。
“对呀,姐姐大学读完了,将来要工作了。”霍小琴转头看赵理,“理哥,我们什么时候去接陈婷?”
赵理看了眼时间:“现在还早,等朵朵吃完了再说。”
陈婷远远地就看见在车站的霍小琴一家了。她提着箱子朝他们走过去:“琴姨,姨父。”
赵朵朵伸手去拉陈婷的衣边:“姐姐!”
陈婷伸手0了0赵朵朵的脸蛋。
在路上,赵朵朵一直抓着陈婷打闹。陈婷任由赵朵朵给自己编麻花辫,听霍小琴和赵理聊天。突然,赵朵朵问了陈婷一句:“姐姐,你有没有男朋友呀。”
霍小琴被自己孩子吓了一跳:“哎呦,怎么问出这么个问题。”
赵理笑笑:“之前姑妈的nv儿来,带了个朋友来。孩子小,讲什么新鲜事就记住了。”
陈婷想了想,还是决定说:“有哦。”
赵朵朵哇哦了一声,然后开始问是谁呢。
“是大学里的同学。”
赵朵朵趴在陈婷的身上:“那姐姐为什么喜欢他呢?”
陈婷想了想:“因为每次见到他,都会心砰砰跳哦。”
霍小琴听到了,问了一些情况,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回到家里,陈婷就收到了礼物。霍小琴顺手就提到了老家,跟陈婷说:“你如果想那儿,正巧也有空闲,可以回去看一看。工作了就没这么多时间了。”
陈婷想到遥远记忆里模糊的那个人,低头看赵朵朵蹲在地上玩小火车,说了句也是。
出去多年,外头什么都变了,就连霍小琴家门口的路,都修过两回了。
', ' ')('可这个镇子,却好像被时间遗忘了。陈婷提着箱子下车,看见路还是那条路,人好像不是那些人。说来也是奇怪,当初霍小玉走的时候,走的是这条路,自己去了又来,还是这条路。这条路像是在这里沉默地等待它的衰亡。
等走进镇子,好像有些变化了。陈婷在这几年新开的旅店订了一间房间,准备在这里呆上两天。把行李扔进房间,陈婷就出了门。她先是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去了以前租的房子。那里的房子已经刷过漆了,看起来是b当初挺拔些。陈婷走出去的时候,又看见了小卖部老板娘。虽然她还认识老板娘,但是老板娘已经不认识她了。
“你是……陈婷?”老板娘仔仔细细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长大了,真是漂亮。说起来,这也要有十多年没见了吧?”
“是,快要十年了。”陈婷看着后面的烟柜,“我买包烟吧?”
“好好。”老板娘从柜里拿出一包烟要递给陈婷。
“不是这包,要旁边那包。”陈婷指了指,“嗯,那包。”
陈婷转了个弯去老街。老街上的房子都也刷过漆了,现在一栋栋排排站,倒是看出整齐来。陈婷按记忆中的路线走过去,寻找那座格外荒废的小楼。
但是,在熟悉的位置,有的并不是熟悉的事物。一栋生机b0b0的小楼在原本魏家小楼的地方矗立着。陈婷站在不远处看,原本生锈的花园门已经被清理过了,都是杂草的花园现在也变成了花团锦簇,隐约还有风铃的声音。陈婷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她想见的人可能已经不在这了。
陈婷按响了门铃。没过多久,一个nv人打开了门,顺着花园的小道走过来。那个nv人是个外国nv人,穿了一身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nv人为陈婷开了门,问:“请问你找谁?”
陈婷说:“我找魏淼。”
“不好意思,这里没有叫魏淼的人。”nv人说,“你可能找错了。”
“他以前是这栋房子的主人。请问他是把房子卖给你了吗?”
nv人看了陈婷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也许你说的是魏先生吧。我从一位姓魏的先生手里买下了这栋房子,它有我心仪的花园和房屋结构。请进来说话吧。”
陈婷跟着nv人走进了这个相当熟悉的地方。完全不一样了,因为后来的主人将这里装点一新了,各种风格的物品让这里成为了一个十分温馨的地方。
陈婷和nv人在沙发上坐下,nv人开始讲述她买这套房的过程:“当时我来这里旅游,觉得这个小镇十分有趣,它保留了一些特别初始的房屋,而在别的城镇,这些房屋已经被拆除了。恰巧这儿的中介告诉我,就在这条老街上有一位姓魏的先生要售卖这栋小楼。当我看过房子以后,很快就签下了协议。我花了不短的时间将这里翻新了。它现在十分美丽,每当我从这个窗户望出去,就能看见花园。”
“我还在窗户上挂了风铃。每当风来的时候,就会有铃声,路过的行人有时都能隐约地听见。”
陈婷顺着nv人的目光望出去,花园里的花随风轻轻晃动,景se怡人。
“我能问问那位魏先生吗?”
“很抱歉,我和魏先生的接触不多。我和他只见过两面,第一次是在这栋小楼里,他是这儿的主人,由他带着我来参观。他是一个斯文有礼的男人。我们没说太多的话,他只告诉我这栋楼是他的父母亲留给他的。第二次是签订协议的时候,他只匆匆地来签了字就走了。”
陈婷追问,“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我应该还保存着。但是你是魏先生的亲人吗?如果冒昧地把电话号码给陌生人可能会让他产生困扰吧。”
“我认识他,我们十多年没联系了。我向你保证这不会是一件冒昧的事情。”陈婷有些着急了,连语速都快了起来。
“好的,那请你稍等。”nv人说着,到一边的桌面翻开了电话册,“你可以四处逛逛。”
陈婷从沙发上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走到楼梯间的时候,陈婷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上楼了。走到二楼的时候,陈婷感觉到扶手上有凹凸不平的地方,弯腰看了看。
那是坑坑洼洼的各种小烟坑,此时刷了新漆,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了。陈婷用指腹轻轻摩挲着。
陈婷拿到了魏淼的电话号码。她走回旅店,向前台借了电话机,然后坐下开始拨号。一个一个数字键被按下,最后陈婷按下了拨号键。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陈婷的回忆茫然又不自主地回到了那个夏天。碎花裙、bang冰,还有那个穿着泛h无袖的、住在荒败旧洋楼的男人。那个夏天里,她的人生惊奇地转折了,从不知来处的野孩子变成了寄宿姨母家的学生,又从nv孩变成nv人。即便,经过那个夏天她仍然不懂ai情。
这是一个她预料到了的结局。就像她所说的,不平等的ai情最终都走向了灭亡。多年前,她是不谙世事的小孩,而魏淼只是躲避世界的大人。面对那个想拉她进入大人世界
', ' ')('的男人,她逃避了;而多年以后,她变成了大人,那个男人却像一个孩子一样逃走了。
以最悄无声息的方式。
陈婷自嘲地轻笑了一下。她没有什么权利去指责魏淼,因为当年是她先跑开的,又凭什么要求人家一直待在原地等着自己?
只是,这座小城,自霍小玉走了以后,对她陈婷而言就没有什么可留念的了。如果非要说出点什么来,那就是魏淼。可现在,唯一想见的人也不在了。
就像这栋小楼。新的房主接手后,有了新的面貌。陈婷心想,我们都有各自的前路可走了。可是你总得给我留点什么吧?
陈婷一低头,看见了口袋里的烟。
她在旅店前台翻了翻,也没找到打火机,费了点功夫跑到外面的小卖部去买了一个。在别人的店里ch0u烟总归不好,陈婷出了店门找了个墙角,就开始用打火机点烟。
这打火机很劣质,陈婷打了两三次都没打着。好在第四次打着了。
烟雾从口中满满地溢出,笼罩住陈婷的面容。她感觉到很呛,很难闻,让人想逃离。
陈婷心想:奇怪。以前我从不觉得呛人。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她已经三四年没闻过烟味了。
陈婷不ch0u烟。她把点燃的那一根扔到地上踩灭,随后把那包烟放回了口袋里。
陈婷突然意识到了。霍小玉为什么要留着那些东西。现在,她好像也有了自己的表、自己的印着蝴蝶的黑se裙子,以及母亲留下的那只玉镯子。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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