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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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出房间,压低声音:“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叫付桃。”

周攻玉态度很好,说道:“付桃,你可愿意帮小满煎一碗药?等她醒了,让她先喝了药再用饭。”

付桃没有犹豫就从阿肆手中接过药包,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行礼,而周攻玉看上去也丝毫不在意,又回到了屋子里。

等付桃将煎好的药端进屋子,苦涩的药香立刻弥漫开来,她见到周攻玉正捏着一张信纸看得出神,骨节分明的手指极为好看,却生生将信纸捏出了褶皱,像是努力在隐忍着什么。而小满还趴在书案前熟睡,丝毫没有要醒过的迹象。

周攻玉下颌点了点,示意她放下药碗。

付桃照做后,将饭菜端走热了一遍。等她再回屋子的时候,小满还是没醒,而周攻玉手上拿着一支沾了血的匕首。

“你要做什么!”付桃惊得喊出声,连忙放下手中的饭菜跑向他。

等近了身,才发现这血是周攻玉手上的,连书案上都染上了血点,他露出的手臂内侧上,布满了或深或浅,或新或旧的伤口。

付桃倒吸一口凉气,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周攻玉用帕子按住流血的伤口,没有理会她。

而小满也被付桃的这声叫喊给惊醒,神情恍惚地抬起头,看到眼前人后,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和周攻玉短暂的双目相对后,他就心虚般移开了目光,小满对付桃说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付桃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周攻玉用帕子按住的手腕,素净的帕子上浸出的血,就像是绣了一朵赤莲。

小满本来睡得很死,中途醒来,可以说一半是被这股浓烈至极的药味儿熏醒。自然是一眼就看到了书案上的药碗,以及滴落在碗边的血迹。

她抑制住想去看他伤口的冲动,刻意用冷淡的语气说:“酒醒了吗?”

听到她的语气,周攻玉脸上是难掩的落寞,连低垂的眼眸,都像是被云雾遮住的夜空,阴沉一片,不见星月。

“我昨夜醉酒,一时孟浪,往后不会了。”

“这是太子说的第几回往后不会了?”小满语气平淡,似乎理都不想再理他。“喝了酒不代表可以做错事,也不会让我因此谅解你半分。在东宫这段时日多谢殿下照拂,往后还我自己想办法。”

“若是没有其他办法呢?”

“那就算了。”

周攻玉猛一抬头,略显苍白的脸色上,只有眼尾处如点了胭脂似的红。

他眼眸微睁,隐含不满道:“什么叫算了,当真是死也不愿意?”

小满撇过脸不去看他,淡淡道:“太子怎样想都可以。”

面对她冰冷的脸色,周攻玉语气又软下来,说道:“若你不喜,我日后不再喝酒,你莫要用自己的身子赌气,跟我回去吧。”

小满无动于衷,只道:“太子无需这样待我,总归我日后是不会与你在一起的,也无需在我身上做些白费功夫的事,便是你做的再多,我也不会心甘情愿地与你一起。亲吻一个心中没有你的人,不会觉得寡淡无趣吗?若能将这些心思放在其他贵女身上,想必早就能遇到与殿下更匹配的人了。你我二人,无论是身份还是志趣都相差千里,何必为难我。”

周攻玉沉默片刻,再一抬眼,眸中似是裹挟了山中清雾,朦胧潮湿。

有那么一丝丝的……可怜。

小满看了一眼,心上似乎被轻敲了一下,立刻又撇开目光不看他,不让自己有半分心软妥协。

“那你呢,被一个你不爱的人亲吻,那时候你又做何感想?”是感到羞愤,还是……恶心。

他虽喝了酒,不代表什么都不记得。想起昨夜她抵触的神情,和最后近乎厌恶的眼神,似乎不用再多问了。

再问下去,就是在自取其辱。

小满被周攻玉问的羞恼,不悦道:“还能有什么感想?”

都要气死了,哪里还有感想!

周攻玉看了眼书案上的信纸,将尚有余温的汤药推给她。“先喝了吧,喝完我就不烦你了。”

他说完,当真就起身朝门外走。

捂着伤口的帕子也不知道何时被他松开了,任鲜血蜿蜒而下,染红了手掌。

小满皱眉,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仍是没能开口叫住他。就算是以血化蛊,他这割出的口子也未免太深了些……

等周攻玉走出门口,她盯着地上被血浸红的绢帕,终于还是没忍住去妆奁翻出伤药,拿起一块绢帕去追他。

就算是苦肉计她也认了,只管把东西交给他,一句话也不多说。

她追上前,喊道:“太子殿下,你……”

听到小满的声音,周攻玉停住脚步,身子却没站稳一般晃了两晃,不等回头,就忽然朝一侧倒了下去。

云纹锦袍飘然落地,掀起了地上的尘灰枯叶。

阿肆赶忙将周攻玉扶住,小满听到他倒下砸在地上的闷响也被吓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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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晕倒了啊?阿肆你快带他去我房里,快些!白芫,你去把林秋霜喊来!”

周攻玉猝不及防的晕倒,使她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生气这回事。

等将他扶进屋子,她才发觉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心脏也跳得飞快,以至于话都说不完整:“阿肆……怎么了,太子是怎么回事?不对啊……怎么会晕倒?他不会出事吧……”

阿肆语气平静,倒没有多担心:“小满姑娘不用害怕。”

小满迷茫地睁大眼望着他:“害怕?”

她在……害怕?

害怕什么?

林秋霜正在给学生授课, 白芫突然出现说周攻玉出事了,她便让学生自己先看书自己先去小满屋子了。

学生们面面相觑,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徐燕坐在前排, 听到白芫提到了太子, 心中便思忖着想去看看。

书院的姑娘们年纪都小, 相比之下徐燕还算年长些, 又是住在书院的, 在她们眼里就非同凡响了, 几乎没人敢不听她的话。

徐燕起身扫了她们一眼,说道:“我要随林夫子去看看,你们都老实待着,不许交头接耳吵吵嚷嚷的,也不需乱跑,知道了吗?”

“知道了。”

见她们都乖乖听话了, 徐燕心中才算满意, 转身朝后院走去。

等她走了, 终于有人开始不满。嘀咕道:“她又不是夫子,总对我们颐指气使算什么……”

“就是, 连座位都要让着她,真当自己是什么小姐不成?”

“哪里是小姐, 就是个洒扫丫鬟罢了……夫子们好心, 她竟也不客气……”

“之前的时候,小满姐姐的未婚夫婿来了,她眼珠子都不带移一下, 让我娘见到了,肯定要说她没脸没皮……”

“小声点,一会儿她回来了……”

另一边,小满不安地坐在床沿,看着周攻玉失去血色的面容,心中慌乱不已。

林秋霜将她赶到一边,为周攻玉把了脉,仔细查探一番后,不禁横了小满一眼,说:“你每次喝药,倒是让他少流点血。”

小满面色更差了,问道:“我记住了,那他现在怎么办?”

“喂他喝些水,醒了就吃点好的补一补身子,大惊小怪……”林秋霜睨了她一眼。“怎么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小满立刻道:“他是太子,要是在书院出事,我怎么可能不慌!”

虽然嘴上说的话有理有据,却还是遮不住眼神的闪躲,林秋霜也懒得说破,起身就要回去授课。

小满跟着出去走了一段,林秋霜停下,望着她:“你不留在屋子里守着太子殿下,跟着我作甚?”

“我是想问问你,解蛊的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小满轻声询问林秋霜的时候,心里还是带着期盼的。

于她而言,就算能化蛊,她与周攻玉彼此纠缠,再想当做无事发生,彼此两清后挥手离开,这又谈何容易。

林秋霜眯了眯眼,低声问:“怎么?住在东宫不好?太子殿下欺负你了?”

忽听她说欺负,小满脑子里浮现都是周攻玉在月下将她制住的一幕,立刻羞恼地否认:“不是!”

“这么大声做什么?想也是,太子那么疼你,哪舍得欺负,那你怎么回来了?”

“我就是不想留在宫里。”

林秋霜看得出她是真心想换个法子,但想到周攻玉还在那屋里躺着呢,还是断了她的念想:“那也没法子,除非你能让太子住在宫外,要不然解不了蛊,你这小命可撑不起。”

小满本来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然听她这么说,面上还是难掩失落。

“算了……你先回去看着学生吧,她们这会儿都该翻天了。”

等林秋霜回去给学生上课了,付桃才怯怯地问她:“夫子,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我看他方才把自己的手臂都割流血了……”

小满默了默,不知该如何答她,只能摇着头,无奈道:“没什么事,就是身子虚了点。”

付桃一听她说周攻玉的身子虚,眼神顿时就有些复杂了。

“我去看看厨房还有什么东西,顿了给他补一补,说不准能好些。”

“我陪夫子去吧。”

本来是要进去帮忙的,可到了最后,面对手脚麻利的付桃,她站在里面显得格外碍事,只好悻悻地从里面出来,管林秋霜要了方子,带着白芫去药铺抓药。

小满走后不久,周攻玉便悠悠转醒了。

他躺在榻上浑身乏力,连头也昏昏沉沉的。睁眼便问道:“小满呢?”

阿肆如实答道:“不知。”

周攻玉撑着坐起身,看到自己正躺在小满榻上,面上倒没什么错愕。毕竟他今日来的目的,自己也是清楚的。“她刚才有说什么吗?”

“小满姑娘被吓到了,很担心。”

“没了?”

阿肆:“没了。”

周攻玉抿了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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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抬手揉着眉心,说道:“罢了,先等她回来吧,总归还有江家的人帮忙劝上一劝。”

“太子殿下怎得突然想出这种法子来?”

他自己也觉得用苦肉计是无奈之举,而且十分卑劣,无异于挟恩图报,所以阿肆问起来的时候,他还有些难为情。“也不是突然,只是本来心中便在犹豫,我见她写给江夫人的信上说,想要回益州去,这才不择手段。”

阿肆点头,确实是不择手段,无半点君子风范,对着小满这种单纯心软的姑娘,显得很阴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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