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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的事情料理的很快,黎青瑗确实是什么多的也没带,自己一个人来的。
最多就是从家离开之前稍微动动脑子给自己弄了个“师出有名”的幌子——自己从小和哥关系最亲厚,都是一家人,因为一点事闹的不和睦不好,她去做做思想工作。
在父母跟前长大,黎青瑗最清楚自己爹娘的脉门,不管自己有理没理,‘一家人’永远是横在上头的最大的天理。记得最开始她哥因为要嫁给那个傅琮安的事闷闷不乐的时候,他们大概就是这么劝的。把她一起给扯上的,说做父母的总要为儿女谋将来,嫁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坏事。你的情况不比其他人,最可贵的还是那么大个少爷自己自愿的,这可是打着灯笼都碰不到的。
总而言之就是让她哥千万放心,父母的眼光不会错,不会害了自己的孩子的,满口承诺之余就是试探傅琮安愿不愿意再接纳一个,如果两兄妹都娶了有些麻烦自然就省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嘛。
反正只管自己潇潇洒洒的安排,把尴尬扔给兄妹俩,还要他们感恩戴德。就只能庆幸傅琮安从头到尾只要黎青繁一个,尽量减少了一桩悲剧。
还好她这么说了,不然做爹娘的没有一个肯松口的。一个还没出阁的姑娘,见天儿的跟她嫁了人的哥待在一起,实在不像那么回事儿。而且在这里头,还得是做母亲的心肠最软,愿意让女儿去试试,黎父依然在吹胡子,愤愤于妇人心肠的柔软。
但到底是在一起几十年的老夫老妻,她以自己对男人的了解很快找话堵了回去:“闹到他彻底不认你这个爹你就满意了?”面上露出对男人少有的厉色,“你让瑗儿和兆麟以后怎么办?”
意思是和和气气的,以后黎青繁多少还会愿意帮衬帮衬两个小的。毕竟他现在身后还有傅家,路子远比常人宽出不少。他们都已经是半入土的人了,以后怎么样不还是全看这些小的?
到现在,自以为是的算盘仍打的山响,至于那些被一刀两断悔不当初,就全都是后话了。
终于从家里脱身,黎青瑗在到了哥哥身边之后第一时间道了歉,愧疚于自己拿哥哥做了挡箭牌。她话说出去了,到时候没拿出效果来就是她哥软硬不吃了。
但黎青繁是理解她的,本身他们就觉得自己影响了妹妹,不踏实,那再“坏”也无甚所谓。所以并不怎么在意,还反过来劝她宽心踏实的住着不用不自在,刚好后面这段时间有空的话还可以在家里给他搭把手。
黎青瑗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挂着一脸疑惑地表情看着他。
黎青瑗便直说:“在学堂正式投用之前,我想借着这段时间先把一些年龄较小的孩子接过来带带。”
学堂的建设一直在稳步进行着,目前暂定在今年秋初时候就可以正式投用。到时候春天开耕的第一批粮食也有了收获,算得上是双喜临门。
加上他和傅琮安之前去走访过情况,那些人家里大多都是两个及以上的孩子,并且除了少数大点的是男孩子外,里面更多的是帮父母拉扯弟弟妹妹们的姐姐。
所以他就想着,干脆利用起这段空白的时间,把之前一并组织的志愿学生请到家里来,也好让孩子们提前适应以后能乖乖上课。
这件事是在一开始召集了一些志愿学生之后一起商量定下的。既然要做事那肯定就要做好,规划是必不可少的,所幸大家也都同意,还建议黎青繁担下校长一职。
不过黎青繁并没有很愿意接此大任。因为他自认除了出钱出地之外并无什么特长之处,而且钱也不全是他的,还有傅琮安的。自己到时候最多也就是在学堂里混个挂名老师当当。但其余众人包括傅琮安在内,都一致认为他是直接话事人,校长非他莫属,他实在推脱不过最后就以暂代之名接下了这份职务。
至于傅琮安,他对自己也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他把自己定位在了首席代理人的位置。即专为黎青繁代理各项冗杂事宜,目前建学的资质等各方面涉及到要跟上头打交道的,基本上都是他去谈的。换言之,他就是黎青繁的专属秘书。
这其实也是他的优势。毕竟高层运作很多时候也是看人情关系的,他们傅家两兄弟就算不提祖宗荫蔽的军功,自己也发挥了不少的热度,又是带兵打仗又是筹措军械的,傅琮安出国就学不光自己学有所成,还带回了不少技术图纸,哪一环都少不了上面把关。不然凭他自己,根本不可能压着军火在手里。
就这样,也算弥补了家里一直不让他参军的缺憾。至于为什么不让他参军,用他哥直白的甚至有些晦气的话讲,就是不希望到时候家里连一个能给他扶棺的人都没有。
所以哪怕只是办学这么件事,有这些因素在,傅琮安去了都能免去不少的盘剥。
办学到底体量大,也多亏了他手上的铺子有骆展铭让人打点着,才让他能一门心思的做这件事。所以,黎青繁也一直惦念着要好好请骆展铭一回,感谢他的帮助。人情这方面肯定是不可能轻易还清的,但态度得有,傅琮安索性也就随他了。
而眼下,更主要的是带
', ' ')('着黎青瑗逛逛熟悉自己要住的地方,看有没有什么缺的再一起上街采买。
因为是女眷,所以黎青瑗的住处被专门安置在了西侧院。
傅家的院子总体上是个四进的院子。东西划分,居中的正房大屋因为大哥不在一般就空置着,黎青繁和傅琮安一直住在东侧院,很好与女眷分开,隔着花园回廊什么的都有足够的空间不会尴尬打扰。
至于还有其他富余的厢房耳房之类,因为家里总共就这么些人口,多数时候难免显得空落。
黎青瑗将一切看在眼里没什么十分不满意的,真要说的话其实比之前住的宽多了。过去她一直都是住在正房之后的屋子里在整座宅子的深处,因为她还没嫁人,所以规矩是这样的。
但她还想跟她哥稍微多待一会儿,便提出让黎青繁陪她上街逛逛顺便买买衣裳什么的。
黎青繁欣然应允,便打发了傅琮安,自己带着妹妹欢欢喜喜地出门了。
打发了傅琮安的结果就是这次的身边多了两个跟班。光看样子就是有身手的,身上不自觉地带着股拧劲儿却也格外的憨厚,喊了黎青繁一声先生,然后对着旁边的姑娘礼貌点了点头。要是看的仔细的话,其实很容易发现脸上还有点不好意思的神情。
兄妹俩不准备坐车在前头走着,他们就压着车速跟在后头遛,随时为这两兄妹逛累了做准备。这阵仗弄得黎青瑗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用胳膊杵了杵她哥,悄悄地问:“那个,他……对你还好吧?”
黎青繁不明就里,看她谨慎的样子自己回头望了一眼,然后付之一笑:“这么小心翼翼做什么,他们又不是来监视咱们的。”
接着才回答她的问题:“挺好的。”
很宽泛的回答,所以黎青瑗半信半疑:“真的挺好的?”
于是黎青繁也跟着重复了一遍:“真的挺好的。”除了在床上稍微有点不是人就是了。但他也不能说,所以就是挺好的。
看他哥的样子应该是真的,黎青瑗才有点放心了,道:“那就好。”不然她还要以为在自我安慰,毕竟只要不是太坏,在这人眼里一般都是“挺好”。
真不怪她担心,毕竟谁都清楚一开始是怎么样的。就算傅琮安真的过了父母那关又怎样?好人是很容易装的,那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谁知道芯子里是不是个禽兽!
“那你们以后怎么办?”黎青瑗自然而然地问了出来。
“什么怎么办?”这话说出口之后黎青繁就反应过来了,但他不知道该怎么接索性沉吟着一张脸,似乎真的在思考关于以后的问题。
黎青瑗果然回他:“就是孩子啊!”想想好像哪里不太对,赶紧找补,“我没有跟爹娘一样催你的意思!就是好奇,好奇。”
怎么可能不好奇呢,寻常人家组建家庭,从爱情到婚姻,再到生子,一切都水到渠成。很多时候甚至都可以不要爱情,合适了需要了就结婚再有一个或多个自己的后代延续下去。
在这个问题上黎青瑗依然是比较传统的,她接受结婚生子。只是前提条件一定是为了自己喜欢的,真的疼爱自己的人才能生孩子,不然就只有受苦的份。就像她和哥哥一样。
所以她不想那么快就嫁人,真嫁人也不想接受父母的包办安排,要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那个人才行。
而她哥和傅琮安已经跳过了这一步,偏偏又是那么的不寻常,好奇之余她更多的是担心。诚然,或许在决定就是这个人了的时候,傅琮安已经有了取舍,单单只要他这个人,但是问题恰恰又因为这份不寻常中的不寻常而起。
人多数时候都是贪心的,尤其在抓到有一丝可能的时候。傅琮安真的还能那样安之若素吗?黎青瑗并不认为。并且这件事情上,她认为她哥永远是吃亏的。
现在说着是挺好的,可万一哪天他要是反悔了,哥哥又满足不了他的想法,他就另外去找女人生孩子去了怎么办?最后还很有可能倒打一耙,把问题推到她哥头上。黎青瑗简直越想越心里发毛,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哥哥,问:“你不担心他在外面乱搞关系吗?”
因为原本家里就有一个作威作福惯了的二姨娘,黎青瑗的心里已经火速进展到了以后她哥被人使脸色的局面,脱缰野马似的收都收不住,不自觉地提出了一个当初黎青繁同样提过的话:“能离婚吗……?”趁现在彼此还体面。
要是傅琮安知道他这个小姨子在撺掇着离婚,他说什么都不会同意“引狼入室”让这兄妹俩待在一起。但他还来不及知道就被黎青繁给按了回去,将一切掐灭在了摇篮里。
黎青繁一个一个地回答了妹妹的问题:“算担心过?”他思忖着,眉宇间露出思索回忆的样子,“但他跟我保证过了。”他想起傅琮安指天发誓的样子,“真要有那天的话,我可以找大哥收拾他。”脸上竟然还牵着笑。
黎青瑗则是老大一副不认可的表情,坚定地认为她哥被人骗了。男人的保证算什么?就算是一张纸也可以用来写字,而男人的保证什么用都没有。
她想反驳,但没有来得及
', ' ')(',因为黎青繁很快又说:“离婚的话……大概是离不掉的。”这事儿他一早就提过了,没用!现在想想反而还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让他打了个激灵。
而且说起来,这么长时间了,他压根儿没印象那题了两个人名字的婚书是放在哪儿的。不出意外应该是傅琮安全权收着的,因为过去他根本不待见那个玩意儿,坠着祝语和生辰八字的内容草草看过去只觉得刺眼,在两份上分别写完自己的名字之后就再没搭理过了。
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好奇,他打算等回去了问问傅琮安。
哪想傅琮安被他问的面露慎重之色,煞有介事地反问他要这个干什么?
黎青繁当自己什么也没看出来,一派泰然道:“看啊。”他东望望西望望一副要自己动手开始找的样子,“你放哪儿了,找出来给我瞧瞧呗。”
话说的太轻松,傅琮安反而莫名地紧张。他不信黎青繁是完全突然地想起要看婚书了,毕竟他从来没搭理过这东西,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他又确实没有不给人找出来的道理,所以答了一句:“我放书房了,不在这儿。”然后让黎青繁跟他去书房。
等到了书房,黎青繁跟着他在博古架前站定,看他拿开了其中一格的几本书,书后面漏出个四四方方隐约能看到点边沿的框,再按着框轻轻一推,一块平整的板子就被取了下来,露出一个小小的带了锁眼儿和密码钮的格子,显然婚书就被锁在这里头了。
黎青繁看的眼睛已经睁大了,傅家是几辈子的将门世家,住处有点机括暗格他一点也不意外,他只是实在想不到傅琮安会把婚书放在这地方。总感觉这里要是放的房屋地契金银文书或者机密文件,才符合他的想象。
紧接着他就看傅琮安从衣服内袋里摸出个小巧的梅花钥匙,插进锁眼儿把它拧开了。傅琮安把婚书从里面拿出来放在桌上展开给他看时,他都没来得及做出别的反应。
他心中实在震荡的很,仅仅是一份婚书就如此珍而重之地对待着。还好他今天想起来问了一句,不然的话是不是永远都不知道了?
而傅琮安也始终保持着迎接考验的谨慎,一句话把黎青繁给拉了回来:“我知道你不太待见这个,所以一直收在这里面锁着。”钥匙也贴身带着,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这婚书是他们两个人正式举行婚仪之前写定的。那个时候傅琮安应该是最开心的,好像签了这个婚书自己就会跟他绑一辈子似的。
黎青繁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扫过那上面的每一个字,还忍不住上手触摸。
婚书是绢制的底子,保存妥当的话很难损坏,除非要长久的岁月更迭才能在上面留下斑驳痕迹,一如人老去的容颜。
红绢上描金画彩,盘龙飞凤地点缀着对新人的美好祝词:
“嘉礼初成,缔结良缘。情敦雁尔,望相敬如宾;祥叶螽麟,定克昌于厥后。同心同德,宜家宜室。永结鸾俦,共盟鸳蝶……
誓成。”
后面跟着他和傅琮安各自的生辰八字还有名字。黎青繁也是这时候才良心发现似的,注意到自己根本没留心过傅琮安的生辰年月。
他当时根本想不了那么多,当时自己是什么想法来着?嫁吧,再坏也就是冷屋冷床,或者被扫地出门。怎么样都没想过真心白头。还安慰自己好歹能借由离开那个能压死人的屋子。
此时此刻,黎青繁依然觉得自己并不值得傅琮安厚爱,但自己好像真的已经欠他太多了。情债难偿啊。
他折过身去沉默而酸涩地抱着傅琮安,有好多话想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过了很久才与之前一样,说他是个傻子,声音闷闷的。
然后才重新提情绪,认真的跟傅琮安说:“挂回屋里吧。”他想天天看着。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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