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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嘴说话前,程望用力闭了闭眼睛。

又滚下两颗眼泪。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至下巴,最终消失在脖颈处的阴影中。

不知沉默了多久后,程望叫他:“小乔。”

除了还带着浓浓鼻音外,程望的情绪已经听不出别的痕迹。

乔北心伸长胳膊,去桌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

没想到,程望接过纸巾,竟先去擦了自己的耳朵。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连程望自己都愣住了。

乔北心有意想缓解一下气氛,他挪开程望的手,解救出被蹂。躏到通红的耳垂,换了一个轻松些的语气说:“你自己可能看不见,是不是不知道耳垂后面有颗痣?”

程望却盯着他,挤出一个比哭还悲伤的笑。

他说:“……不是痣。”

*

乔北心从未这么近距离地看着程望,听到这话后他皱紧了眉头。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程望耳垂前方同样的那个位置上,有一块小小的肉色疤痕。疤痕很小,乍看上去更像是胎记。

乔北心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他手指颤抖着翻过程望的耳垂——

那颗黑色的圆点太有迷惑性了,只有伸手摸到的时候,才会发现那里的皮肉并不完整。

那是一道疤。

“你记得我大哥长什么样子吗?”程望缓缓说,“上初中时,老师经常开玩笑地问,我们两个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

“因为,我们只有一半的血缘是相同的……我们同父异母,我妈……”程望卸了力气,额头抵在乔北心肩膀上,艰难地说,“我妈是、是小三。”

“她生了我之后,我爸不肯认我,不承认我是他的孩子,也不给我们钱。

“我妈也没什么本事,我那时不知道她每天都在做什么,只知道她总是很晚才回来,有时身上带着伤,有时还会有人在家门口破口大骂。

“我们搬了很多个地方,后来搬到一栋筒子楼里,才算勉强稳定下来。但我没有户口,上不了学,很羡慕那些背着书包的同龄人。后来,我妈偶尔会拿回来一些书本让我看……”

程望每说一个字都需要鼓起极大的勇气,短短几句话说完后,他竟然产生了一种类似缺氧的眩晕感。

他用力吞了口口水,眼睛里的眼泪已经干了,只有眼眶还红着。

“那次她又被人打了,”程望苦笑着说,“我不知道怎么了……我一直都不知道她每天都出去干什么,只知道她有时回家时脾气很坏,所以她每次回来,我都要先观察一下,她今天心情怎么样……”

程望又摸了摸耳朵。他皮肤白,平时磕一下碰一下都要留好久的印子,耳朵刚刚被他自己摸了那么久,早就红了一片,又痛又麻。

可程望甚至感觉不到疼。

他低声问乔北心:“你见过那种打耳钉的机器吗?这个就是用一次性钢钉穿的……”

程望把下巴放在乔北心肩膀上,脸朝一边歪着,避开乔北心的视线,双眼焦点不知定在哪里。

除了偶尔的噩梦,他早就逼着自己忘了筒子楼里发生过的事。

因为每次回想起来,就像是那些疼痛又一次落在了他身上。

“那次她中午就回来了,我正趴在一张矮脚桌上睡午觉,不知道谁招惹了她……我只记得她那天脸都被人抓伤了,头发也乱七八糟的。”

*

那天王燕一脚踢翻了矮脚桌。

矮脚桌本就不结实,在她盛怒的一脚下,直接散了架。

程望从桌上跌到地上,迷迷糊糊醒过来。他揉着眼睛,睡意还没消散。

“妈妈?”

王燕揪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拖起来,冷漠地问:“程望,桌子是让你趴着睡觉的吗?”

年幼的孩子警觉地感受到妈妈的不快与暴躁,想快点从妈妈身边躲开,不去惹恼气急的女人。

男孩年纪大了,瘦弱的王燕很难轻易抓着他不放。

可这一次,程望的躲避无疑更进一步地激怒了她。她拧着细细的眉毛逼近程望,一把把他推倒在地上。

“小兔崽子,书是你要看的,写字桌也是你吵着要用的,”王燕逆着光站在程望面前,脸上表情笼罩在一片阴影里,可程望却分明能看到她通红的双眼,“现在大白天的,你他。娘的趴在桌上睡觉?”

王燕越说越气。她揣着手在屋里翻找着,没过多久又回到程望身前。

程望从未见过女人如此可怖的模样,吓瘫在地上只知道哭。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她生了气,只能抹着眼泪大声道歉。

“妈妈对不起!我错了!!”

正午,一天之中太阳最明亮最耀眼的时间。

阳光从窗边照进来,把王燕的耳饰映得一闪一闪。

王燕仰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她蹲下。身子,很罕见地露出慈母的微笑。只是这笑容衬着她破了的嘴角和挂着淤青的额头,非但不显温柔,反而让她看上去更加恐怖。

程望向后躲去,后脑勺咚地磕在墙上。

他顾不上疼,一把攥住王燕的胳膊,哭着说:“妈妈,我不敢了!”

在刚刚的争执中,程望的指甲滑过洋灰地,豁了一个口子,此刻抓在王燕手臂上,划了一道淡淡的白痕。

洋灰地永远都扫不干净,永远都有灰,即便程望远比同龄男孩听话又爱干净,手指仍无可避免在王燕身上抹了几道灰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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