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北心烦躁地把这一片解题过程涂掉,可书写答案的区域就这么大,这样全部划掉后,没有多余的位置让他再次计算了。
乔北心重重呼出一口气,把钢笔放在桌上。
这时,小果儿也回来了。他瞟了一眼乔北心的书桌,被那一大片画了横线的数字辣得眼睛痛。
“学神,我改正带借你用呗?”
乔北心冷冷地说:“好,谢谢。”
小果儿在桌面上和抽屉里翻找半天,却没能找到自己的改正带。程望被他翻来覆去的动作影响到,侧过头来问:“找什么呢?”
“改正带。”
程望从自己的笔袋里拿出改正带,冲小果儿抬抬下巴:“歇会儿吧您,看你上窜下跳的,我看着都热。”
小果儿指指乔北心:“学神用。”
程望转过头,把改正带放在乔北心桌上。
他没有注意到乔北心的低气压,自然也不会知道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稍微安抚了乔北心焦虑的内心。
只是,他也同样看到了试卷上那一片“大作”。
程望毫不留情嘲笑道:“哈小乔!这道题你做错了吧!”
他拿起桌上的钢笔,在草稿纸上草草写了一个公式,炫耀道:“这题要这么算。”
乔北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是吗。”
程望得意洋洋:“是呀!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知道,那我也只能诚实地告诉你……因为我刚刚也写错了。”
乔北心终于笑了。他低下头想掩饰笑意,可压平了嘴角,却熄不灭眼里的光亮。
把改正带还给程望的时候,乔北心状似不经意地问:“晚上吃的什么?”
程望对晚上那顿咖喱还是很满意的,“咖喱,还挺好吃的。”
乔北心不动声色,“那下次带我去尝尝。”
程望打了个响指,“没问题,包在一大颗橙子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乔:我一点都不生气
第11章月考
那晚放学时,乔北心依然和程望一起离开学校。
在校门口时,乔北心开口问道:“对了,这两天一直忘了问你,你的字练得怎么样了?”
程望:“……这不能一蹴而就。”
乔北心静静看着他。
程望心虚地躲开他的视线,“我、我明天就开始继续练。”
乔北心:“明天?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程望哭丧着脸,仍然没有放弃试图这种明日复明日的行为,“今天还有好多作业要做啊!晚自习老师又在讲课,我都没来得及做作业。这么多的作业,我写完都多晚了,哪里还有时间写字呢!”
乔北心微微摇头,叹了口气,说:“好吧。”又问道:“说起这个,你平时都几点睡?”
在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里,程望的睡觉时间可以说是出奇得早。
“基本是写完作业就睡了,一般过了11点半就困得不行了,”程望挠挠后脑勺,小声说,“有时就不写语文和英语作业了。”
几秒后,他垮了肩膀,低声说:“现在你知道了,我不睡午觉不是因为不困不累……晚上睡得早也是因为实在扛不住。”
乔北心蹙起眉头,伸手揉揉他的耳朵,“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程望摇头,“不是,我知道是为什么。”
他很快又打起精神,冲乔北心笑笑,“不过现在已经好多啦!而且我晚上能睡得很好。”
与程望告别后,乔北心去帮梁以蓝收拾东西。
他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总是回想起程望从噩梦中惊醒的样子。
心里那本关于程望的本子里,“无忧无虑”的印象被划掉,想要改成别的,却迟迟落不下笔。
*
不知是不是因为下午的噩梦,这一晚,程望在梦里又回到了筒子楼。
大概是看程望每天趴在地上写字实在难看,某天夜里,王燕骂骂咧咧提回来一个矮脚桌。可能是捡的,也可能是找哪个情人要的。
矮脚桌很破旧,上面还有几条刀刻过的划痕。但对程望来说,这已经是很奢侈的东西了。第二天一早,他就用抹布把矮脚桌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但时间过去了太久,程望已经不记得为什么那天中午自己会趴在矮脚桌上睡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天天出去鬼混到晚上的女人会在那天中午突然回了家。
唯一还记得的,只有在散架的矮脚桌上醒来时,王燕那张漂亮又刻薄的脸。
“不是你吵着要读书吗?现在又他。娘的在这偷懒?”
好在,梦里没有疼痛,也没有挨骂或责骂,女人只是冷冷扫了他一眼。她嘴里叼着半根烟头,头顶的鸡蛋卷因为烫了太多次而发黄干枯。
女人最终扔下一句“赔钱货”,就离开了。
*
程望的梦也到此结束。
那些没梦到的内容依然让他全身冒冷汗,甚至背上的皮肤都在隐隐作痛。程望瞪着眼睛,呆呆地盯着天花板。
从八岁离开筒子楼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女人了。之后的这十年里,他过的生活与在筒子楼时完全不同。
他依然讨厌烟味,却不会再被烟味呛得流泪;他也再没闻过让他不停打喷嚏的脂粉味。
也再没见过张嘴“老娘”闭嘴“操。你。妈”的粗鲁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