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城东火车站是早晨,周皎半梦半醒地躺了一夜,车轮撞击车轨的声音规则且有韵律,但有时声音不小,每次周皎迷迷糊糊地要睡过去的时候,便会被摇醒。
天刚蒙蒙亮,她就再也睡不着了,摸出枕头旁的手机一看,七点多。
屏幕上停留着一条未读消息来自于高未然:到家记得告诉我。
她回复了个“好”。
高未然回的很快:你起这么早,没睡觉啊?
周皎:没怎么睡着,你也起这么早,没睡觉啊?
高未然:真没睡,昨天考完,和室友出去刷夜了。
周皎看得皱起了眉头:现在也没睡?
高未然:回寝室的路上,回去睡了。
周皎按灭了手机屏幕。
高未然坐在出租车后座上,等了一会儿见没回复,也暗灭了屏幕。
他身边坐着贾中和林卫东。
贾中瞄着他的动静:“你们‘皎皎’到家了呀?”
“叫谁呢。”高未然状似不满地‘啧’了一声,“就快到了。”
听到后排的声音,张蔚然坐在前排,透过后照镜,细看高未然的神色。他一脸倦色,至始至终专注地盯着他的手机屏幕。
昨晚刷夜,大部分国际商贸的同学都去了,张蔚然她们寝室和高未然寝室的八个人是一个小组,这一学期下来,大大小小的也在一起做了不少合作项目,彼此间都很熟悉。
张蔚然之前在国际交流中心见过周皎,后来也听了不少周皎的事情。
他们两人之间仿佛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了。
她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开口问道:“你们饿了没,要吃早餐么?”
贾中笑道:“行啊,吃了再睡。”
林卫东接茬道:“去粥铺喝点儿粥就行。”
高未然困得很,本来想回宿舍倒头就睡,可是也只得少数服从多数。
一行人坐到食堂的粥铺里,高未然点了一碗白粥,盯了好一会儿静悄悄的手机,才分神去听桌上的对话。
张蔚然:“放寒假,你们都打算干嘛?”
贾中:“过年呗,还能干啥?”
“可能找个地方实习吧。”林卫东说。
张蔚然问:“高未然呢?”
高未然抬头道:“在家过年吧。”今年不知道高鹏能不能回家,算起来他也有好些年没见过他了。他如今想起来,几乎都有点想不起来高鹏的模样。
高未然不由更觉疲惫,喝了几口粥,便从食堂出来,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与此同时,周皎也推开了家里的防盗门。
卢萍听到门响,立刻快步走了出来。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半刻,谁都没有说话。
周皎瘦了,即便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卢萍依然觉得她瘦了,脸上瘦了一大圈。
“你怎么没叫我呢?”
周皎的行李箱足足有半人高,老式的单元楼没有电梯,周皎搬行李上楼也是体力活。
“没事,又不重,我搬一层楼,歇一下,也不累。”她脸上露出了笑容。
测量的仪器也不轻,她就当锻炼身体了。
卢萍忙问:“吃早饭了没?我炉子上炖了鸡汤,给你盛一碗。”
“好啊。”
周皎把行李放进了自己的卧室,又去洗了手。
卢萍赶紧盛了一碗鸡汤出来。
“你怎么回来的?打车么?”
周皎摇摇头:“周源爸爸去车站接他,顺道也把我送回来了。”
卢萍心里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她记得周源,高二开始就去了实验班了,还是省状元。她没想到,周源和周皎这会儿还能有交集。
周皎上大学了,卢萍不由得地深想了一层:“周源和你一起回来的?”
“对啊。”周皎点头,又将周源托熟人才买到火车票的事情说了一遍。
卢萍又问:“周源是在京大念化学吧?以后打算做什么?”
周皎觉得卢萍对周源突如其来的关心有点怪,但也一五一十地说了:“他可能以后往科研的方向走吧。”
科研,这个名词,对于卢萍来说,并没有实际意义。
“那他以后想留在京市么?”她关心的是这个。
周皎终于反应了过来,哭笑不得:“妈,你是不是想多了,周源只是顺道捎我一程。”
卢萍有些赧颜,又往她碗里,舀了一勺汤:“我就随便问问,关心关心你同学。”
周皎眼珠一转:“那你怎么不关心关心高未然啊?”
卢萍笑了一声:“你在电话里,不是老提他么?我都知道,用不着关心。”
高未然,还是个小孩,在卢萍看来。
可是,苏晴,却不这么想。
高未然难得地在她身边,寒假足足有四个星期,刨去年关的几天,苏晴特意领着高未然出门应酬,将他介绍给了不少生意场上的朋友。
张明德,便是其中之一。凯明集团,也是做地产起家的产业,张明德也是张蔚然的爸爸。
这天白日,高未然好不容易出了门,在外面练车,他虽然拿了驾照,但是开得不多,于是每每找到空闲,就开着他的车到车外人少的地方开来回,新鲜感还在,就像是对待新奇的玩具,爱不释手。他想,等他开车熟练了,以后也可以开车出城去玩。
因此,傍晚,他开车回家的时候,心情委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