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皎忽而转过脸来,高未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盯着她看了好久,连忙不自在地挪开了眼,岔开话题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京市啊?”
“这么远的事情,还没想好呢。”分数没下,志愿没填,录取通知书还没影呢。
高未然“哦”了一声,提着桶往回走。
看样子仿佛有些失望,周皎又道:“要是一切顺利的话,八月底吧。”
“是么?”高未然笑了笑。
周皎斟酌了小片刻,问道:“那你呢,你估分了么?”
□□公布以后,高未然没主动跟她说,周皎自然也不敢主动打电话问他。
万一没考好呢?
这次出来,她原本就想找机会当面问问他。
周皎看高未然明显地愣了愣。
她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你,你没考好啊?”
高未然看她眉头蹙拢,眉弓微微扬起,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明明白白的焦虑来。
他“嗯”了一声:“还行吧。”
周皎追问道:“还行吧是什么意思?你自己估了多少分啊?”
高未然看她焦急,内心生出一股喜悦,他勉力压抑住自己扬起的嘴角,叹了一口气:“就一般般吧。”
周皎的耐心已经耗尽了:“就问你,估了多少分,说数字。”
“520。”高未然张口就来。
“什么?”
这比周皎预想的高未然最差的分数还要低,经贸大学肯定没指望了。
她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那,那你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啊,能报哪所报哪所吧。”高未然却说得云淡风轻。
这个分数上不了经贸,京市的大学,有一个算一个,基本也没戏。高未然怎么一点儿都不伤心,周皎转念又想,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自己到底去哪儿读书啊?
但是,万一高未然故作坚强,心里指不定多难过呢?
周皎因而顿了顿,斟酌了语调,问:“那……你心里有考虑的别的学校么?”
高未然笑了笑:“没想呢,拿到分数再说呗,实在不行,按我妈说的,就出国呗。”
出国?
周皎的脸微微一僵。
是啊,高未然家那么有钱,实在上不了好学校,出国就行啊。
“哦。那也行。”她只好说。
高未然看周皎垂低了眼,脸色也沉了下来。
“蒙你呢,周皎,我考得不错,上经贸,绰绰有余。”高未然笑道。
“什么?”周皎抬头,愣愣地看他。
“我刚才开玩笑得,看把你吓得,我估分不错,肯定能上。”
他笑嘻嘻地望着周皎。
周皎回过神来,心头顿时火起:“高未然,你有病吧!”说罢,转身就走。
“欸,你别走啊。”高未然也想走,可转头一看,衣兜还在水里,“诶诶,你的螃蟹进兜了,你的螃蟹不要了啊?”
第38章
到了晚饭的时候,周皎的气总算是消了,因为高未然道歉了也倒霉了,他的脸上一左一右被蚊子咬了两个包。也许是毒蚊子,两个包肿了起来。
即便高未然颜值逆天,也有点驾驭不了。
他摸出了自己遮脸的帽子,吃饭都费劲。
大家为此嘲笑了他一整个傍晚。
夏天的日长,八点的时候,夕阳的余晖将散。一群人坐在院子里吃西瓜,高未然的竹凳旁,摆着一盘蚊香,一缕又一缕地冒着青烟。
舒陶讲鬼故事的劲头依旧十足。
“……那床搬回家,每天都嘎吱嘎吱响,那一对夫妇就纳闷了,也没干啥啊,为啥床老响呢。丈夫就点了一支白蜡烛去看那床底下,只见黑黢黢的床底下……”舒陶故意顿住了。
“快点啊。然后呢?”听众催促道。
舒陶嘿嘿一笑:“只见黑黢黢的床底下,啥也没有。”
“切!”
“可又过了几天,那嘎吱嘎吱的声音还是没有停歇,并且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晚上刚睡着就被嘎吱嘎吱的声音吵醒,终于那妻子忍不了了,就翻身起来,拉开了家里的灯,去看那床,床板上竟然裂开了一道缝。她大着胆子,秉烛去看……”
舒陶又是一顿,突然将手中的手电筒倒举,照亮了自己的下巴,诡异的光照出她诡异的脸庞,“裂缝里露出了半张人脸……”
“啊啊啊啊啊,别讲了,别讲了!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了!”同学里发出了几声惊叫。
徐达抬手按掉了舒陶手里的手电筒:“别闹了。”又看盘子里的西瓜快吃完了,索性提议道,“这山里有萤火虫呢,咱也别光坐这儿聊天了。”
夏日的夜晚静谧,山里的空气凉爽,众人往农家乐外的山坡上走,抬头一看,满天的星星闪闪烁烁,比城里看到的星星亮得多,多得多。
周皎仰头看星星,看到了北斗七星,像一把勺倒挂在夜空。
“周皎,你看那儿。”高未然指着不远处的山坡道。
周皎乍一看,以为是一片灯,再一细看,原来是无数萤火虫挂在山崖的树枝上,如同倒悬的萤火瀑布,亮闪闪的淡黄色光晕明明灭灭,扑闪着发亮,在陡峭的石壁上晕开,像是无数星星坠落在地上,趴在石壁上,一闪又一闪。
“真漂亮啊。”周皎由衷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