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柠忍不住上前扶住他,给他借力。她一直注意他的反应,见他终于从床上坐起,眼皮却再次疲乏地耷拉了下去,她二话不说,蹲到了他的身前。
“上来,我背你。”
她并没有怪他,语气很温柔,甚至带着若有若无的宠溺。周向东看着姜柠瘦弱的背影,因为这样一个动作,这样一句话,眼眶骤然湿了。
应该是喜欢他的吧?不然为什么不冲他发火,为什么不嘲笑他无能,明明她都那样瘦了,却想也不想就蹲下/身来,试图背起比自己大了将近一倍的他自己。
身后的人久久不动,姜柠忍不住回头,却发现周向东正在看着她笑。
他连笑都是那样安静,同时也很好看。他黑曜石般的眼睛明亮亮的,像是天上的星星,姜柠只看他一眼,就忍不住走了神。
“你笑什么?”她问。
“笑你。”周向东回得言简意赅,眉眼间的笑意更深一分。
“我有什么好笑的……你不许再笑了!”姜柠指着他道。她的内心有些抓狂,现在他的身体这样不好,她没心思跟他打情骂俏。
周向东终于在她张牙舞爪的恐吓下变乖下来,他点点头,说:“好,我不……不笑了。”
他言出必行,果真压下了唇角。在姜柠开口催促之前,他说:“那你也得答……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别逞强。”
“……”
姜柠一时有些噎住了,愣怔片刻,也不知道是因为担心,还是想要证明自己,她直接拽起周向东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然后双手拖住他的大腿,下腹猛一用力……
周向东:“……”
姜柠:“……”
姜柠感到十分意外。她没想到自己臂力不行,腰力却很可以,仅一次尝试,竟真的将周向东背了起来!
周向东同样感到十分意外,他开始极度不自然地抗拒起来,但身体虚弱,没过多久,便被姜柠一鼓作气地背着走出了门口,接着拐了个弯,开始背他下楼。
只下一层,姜柠就开始有些承受不住了。她的脚步缓慢下来,身形还有点打虚。
周向东心脏抽紧了下,连忙说:“姜柠,放……放我下来。”
他的语气很沉,却不敢用蛮力。没等他说完,姜柠便喝止了他,说:“我不放。你别说话,保存体力!”
她这句话说得很急,声音还有点大,背后的周向东紧抿着唇角,骑虎难下,终于老实了。
姜柠住的小区很老,楼栋上下没有电梯,她只能背着周向东一层一层顺着楼梯往下走,脚步很慢,也很小心。
可身后的人真的太重了,有那么几次,姜柠险些踉跄着就要跌倒,所幸都被周向东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一旁的扶栏,才不至于两个人都顺着楼梯滚下去。
她在路口拦下一辆出租车,小心翼翼地将周向东扶了进去,报上最近的医院的名字之后,才暂时性地松了口气。
她要带周向东去医院,给他好好检查,好好治疗。才不是听他的鬼话回临江府,随便吃点药了事。
此时,姜柠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她坐在周向东的身旁,离他很近很近,双手用力地支撑他的身子,不让他倒下来。
周向东看到姜柠鼻尖细密的汗珠,喉结滚了几下。他很想抱紧她,可却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心疼地一直看着她,一分一秒都舍不得闭眼休息。
他觉得心下一直空着的某个角落彻底被填满了。这一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姜柠并非只是喜欢他的□□,而是喜欢他的整个人。
到达医院后,出租车司机看姜柠一个女人不容易,主动帮忙,将周向东背到了导医台才离开。
他们走的是急诊流程,姜柠按照医生和护士的指示,跑上跑下地挂号、交钱、检查、等报告……折腾了半宿,最后终于成功地将周向东安排进了一个病房。
周向东很快睡着了,眉头却一直皱着。姜柠没有叫醒他,趁他睡熟,拿起身边那一大叠报告单,再次去了一趟急诊室。
她想知道周向东的实际病情。周向东不想告诉她,那她便另辟蹊径。
姜柠这次很幸运,急诊室里值班的医生刚刚对口周向东的病症,他看着报告单,眉头越来越皱,良久才抬头看了姜柠一眼,问:“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姜柠犹豫一会儿,昧着良心点了点头。
医生这才愿意把周向东的病情说出来。他拿起一支笔,点了点b超报告上的一处亮影,说:“患者现在胸肋的第二根软骨处,也就是这儿,曾经受过重创,你作为家属,应该知道他这个伤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吧?”
第一个问题,姜柠便被问住了。她张了张唇,一时没能发出声音,医生等了很久,才听见她说:“抱歉。”
医生叹了口气,叮嘱说:“这个伤,平时要注意防湿防寒,它虽然看不见,但发作起来很厉害。你先好好照顾他,等他醒了,一定要提醒他以后多注意,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医生医生仁心,言之切切。姜柠这才将头抬起,突然说:“那他现在的情况还好吗?我以后应该怎么注意?要吃药吗?会不会复发?”
她这次问得很细,紧紧盯着医生,生怕自己会漏掉什么。
医生抬头看她一眼,说:“现在一般吧,伤口有点发炎,出不了人命。最近梅雨季节,可能发作的次数会有点多,我先给他开点消炎的吊瓶打打,然后再开些止痛药,如果以后实在是痛得受不住了,可以先吃一些止痛药缓缓,严重的话要立马来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