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征独自在书房里待了一会儿,书桌上点着一盏烛台,橙色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微垂着眼,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梁征在书房呆坐了整整一夜,次日天亮,才听见门外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财叔,相公在书房吗?”
“回王妃娘娘,王爷在呢。”
宋菱端着早餐,往书房门口走。
她昨晚睡着了,都不知道梁征居然一夜没在房里。
站在门口,敲了敲门,“相公?”
“来了。”梁征听见宋菱声音,这才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打开门,宋菱就道:“你昨晚怎么没在屋里呀?”
说着,端着托盘从外面进来,“我找你半天才知道你居然跑书房来了。”
梁征笑了笑,“半夜突然想起有点事情还没处理。”
宋菱将食物放到桌上,“什么事情非得大半夜地处理,你这才刚刚从边关回来,不嫌累吗?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再忙也要好好休息的呀。”
宋菱喋喋不休地絮叨,梁征在旁边听着,忍不住从身后抱住她,他微弯身,下巴抵着她脖颈,“阿菱,你怎么跟个老太太似的。”
一夜未眠,下巴长出了一点胡渣,戳得宋菱颈部的皮肤有点痒,她咯咯笑,下意识偏了下头,“好痒啊相公,胡子扎人。”
梁征闷闷地笑了一声,沉默了会儿,忽然道:“阿菱,我去要了这江山好不好?”
宋菱浑身一震,回头,震惊地看着梁征。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相……相公,你在说什么啊?”
梁征神色严肃,道:“父皇病重,太子登基在即,但他一向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他一旦登基,第一个要解决的人就是我。”
宋菱吓得脸色苍白,嘴唇一颤一颤地发抖,盯着梁征,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半晌发不出声音来,“你……你是说,太子做了皇帝,要杀你?”
“是。”
宋菱吓得往后踉跄一步,心跳仿佛快从喉咙口跳出来,“那……那怎么办呀?”
“所以我得去争。”梁征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一字一句,语气坚决。
宋菱虽不懂朝廷的事情,但也知道,争皇位是多么严重的事情。若是成功还好,若是……
她几乎不敢往下想,眼睛通红,往前一步,紧紧拉着梁征的手,“那若是……若是……”
她不敢说那两个不吉利的字,可是心里真的害怕到极点。
梁征将她抱进怀里,紧紧搂着她,低声道:“阿菱,相信我。”
宋菱浑身僵硬地待在梁征怀里,连脚心都是凉的。
她怕。
接下来的日子,梁征几乎天天早出晚归,宋菱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也不敢问。
梁征让她不要出门,她也不敢出去,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梁征常常深夜回来,但多数时间都是带着人直接去书房谈事情,一谈就是整整一夜,第二天天一亮,一群人又匆匆离开。
整整半个月,宋菱几乎没什么机会和梁征说话,更别说是待在一起。
偶尔梁征匆匆路过,她站在旁边,小声喊他一声。
他紧紧抱她一会儿,没有多余的话,便又离开。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这天晚上,梁征破天荒地很早回来。
宋菱在门口等他,见他回来,立刻迎上前去。
梁征笑着拉住她手,“怎么又在外面,不是说在家里等我就行了吗?”
宋菱道:“我怕你一回来就又去书房了,我都见不到你。”
梁征笑了笑,“走吧。”
他牵着宋菱往王府里走,边走边问:“有吃的吗?我有点饿了。”
“啊,我今天没做。”宋菱之前每天做很多菜,想等着梁征回家来吃,可每次做好梁征都没有时间吃,最后只得全部倒掉,于是这几日便没有再说。
她难得见梁征心情这么好,忍不住问:“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梁征微弯了下唇,道:“你道我这半个月每天早出晚归都在忙什么?”
宋菱摇头,“什么?”
梁征牵着她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道:“冀州的虫灾已经很长时间了,老百姓颗粒无收,饿殍遍野,朝廷拨了赈灾款,又开仓放粮,可谁知那些钱和粮都没有落到老百姓手中,冀州城依然是民不聊生,水深火热。”
宋菱睁圆眼睛,“怎么会这样呢?”
梁征看着她,“你猜?”
宋菱想了想,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是被当官的中饱私囊了?!”
梁征弹了下她额头,笑道:“聪明。”
又道:“冀州赈灾之事一直是太子在负责,底下的官员是他亲信,他不顾百姓生死,如今这事情查出来,父皇正大发雷霆。”
宋菱顿时抓紧了梁征的手,“这么说,父皇现在对太子很失望了?那他是不是会把皇位传给……”
“嘘!”梁征迅速捂住她嘴,严肃地告诫她,“阿菱,祸从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