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也不用担心家里,我太太已经在通知各位的家属晚上站上有会议,会晚一点回家或者住在站里。”吴敬中继续微笑着说道“至于如果有的家属不习惯一个人呆在家里,她会邀请去我家叉麻将嘛,反正也难得聚一下,哈哈哈哈”
散会以后,笑湖戈回到办公室,把所有可能通知杜梦的方式重新想了一遍电话,路被堵死了,其实就算站长不说已经通知,他也绝不会第一个站出来说要给太太打个电话,知会家里一声的。通过手下人外出的机会,夹带信息,风险大不说了,问题是这根本无法做到,这次吴敬中决心相当的大。杜梦来站里找他连门都不会让进的,还有第四种方法吗?
就在笑湖戈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备受煎熬的时候,杜梦紧蹙着双眉,静静坐在餐厅里,桌上已经做好的饭菜一动也没动。
当笑湖戈没有在平时惯常的时间回家后,杜梦就无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悸,目光就时不时的盯着电话,生怕错过了电话铃声。
电话铃声响的一声和响两声,都对应着各自紧急情况的发生,这意味着杜梦要独立靠自己完成接下来的应变措施。只有响到三声以后才能接听。
天慢慢黑了下来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杜梦激灵了一下,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一声两声三声杜梦一下抓起了电话,声音都有点发颤“喂,笑公馆”。
“哎呀,梦梦啊,我是梅姐”电话那头传来了吴敬中太太清脆的声音。
“哦,梅姐啊,我还以为是我们家湖戈打回来的呢”梦梦稳住了心神。
“我猜就是,还是你们少年夫妻好啊,听你声音就知道还是那么热络!”吴太太笑道“哪像我和老吴,哎呀,算了算了,不说这个。老吴让我通知你,你们家湖戈今儿在站上开会,说不定晚上不回来,别等他了。”
“梅姐,湖戈不会趁机去干什么坏事儿吧?”
“啧啧啧,看你把你们家湖戈看得多紧,你这漂亮模样,他哪会有精力跑出去干坏事啊”吴太太一阵调侃的笑声。
“梅姐,你看你,说什么嘛”杜梦娇嗔的声音。
“好了,你今晚一个人在家不习惯的话,来给我做个伴儿吧,正好咱姐俩好好唠唠。”
“不了梅姐,怕万一湖戈回来,看我不在家生气,他外面人模狗样,在家小气着呢”。
“看吧,还是我才说的那话不是,你俩一晚都离不了,哈哈哈哈”在吴太太的笑声中两个女人挂断了电话。
军统,天津站。
不到十分钟的通气会一开完,陆桥山和贺伯平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审讯事宜,笑湖戈也飞快布置着协助工作。
他瞟了一眼手表,大概十分钟后马奎就会回到站里,在见识了贺伯平,陆桥山的狠辣和果断以后,笑湖戈不敢对时间过于乐观,自己最多还有40分钟。
这个时候笑湖戈提醒自己要冷静,不能冲动或者让人看出破绽。如果没有机会,从概率上来说,坐着什么都不动比蛮干结果好。他长吁了一口气,那就光棍儿一点,赌运气吧,赌组织能够尽快察觉危险,快速反应,规避风险,赌刘国栋和邱掌柜没有交叉!
楼下传来汽车声,马奎回来了。
几乎就在马奎押解着人犯抵达天津站的同时,杜梅放下了站长太太打来的电话。
刚开始的时候,她悬在空中的心落了下来,但随后发现不对,以她和笑湖戈这半年多的朝夕相处,她知道他有事情一定会自己亲自提前打电话给她的,没有一次例外过。这一次开会而已,明明也可以这样,为什么是站长太太来通知?
杜梦不相信笑湖戈连打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她试着用他之前教过她的排除法来思考问题,她记得笑湖戈最后给她强调“梦梦,当你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后,最后的那一个,无论有多么荒诞,必将是事实!”
如果他没有打电话,那么他一定是不能打电话,什么情况下他不能打电话呢?
想到这里,杜梦额头汗水,一下子就冒出来了,一个原因是他暴露被抓了,但吴太太没有必要这么亲热来稳住自己,直接把自己抓起来不是更省事吗?所以应该是第二种情况,之前笑湖戈给她讲过,在日伪时期的时候的经历。当时抓住了重大线索,随后是大规模的抓捕,为了防止泄密,整个特务系统和外界切断了联系。
那么自己马上应该按照电话铃响一声的应急方案去做,但杜梦知道自己这么行动的后果,如果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将平白无故会使天津地下陷入慌乱,造成损失。
但杜梦果决的性子马上做出了决断,宁可被笑湖戈回来骂,宁可自己受处分,也绝不能存在侥幸心理。
一边想着,一边开始快速化妆,眼睛一晃,看见梳妆台上放着自己和笑湖戈合影的相框,不由对着照片吐了吐舌头“说什么普通人特别是女人,在遇到突发状况的时候,慌乱是正常的,然而老娘镇定得很,略略略”
时间不大,笑公馆小楼院子的后面,一扇不起眼的小偏门,一个带着鸭舌帽留着八字胡的年轻男人,推着一辆自行车,悄悄闪出,随后消失在夜幕里。
与此同时,马奎把刘国栋带进刑讯室,看到站长,陆桥山,笑湖戈,贺伯平都已经等在那里了,他轻轻的摇摇头,意思是软的利诱已经来过了,没有用。
“上刑”陆桥山也不啰嗦。随即传来了刘国栋的惨叫。刑讯电椅是通过中美合作所从美国进口的,关键的部件有次数损耗,补充不易,能少用几次就少用几次。
几番折腾下来,刘国栋已经血肉模糊,陆桥山走到他面前,推了推金丝眼镜,看着刘国栋,原本笑呵呵儒雅的面容变得狰狞,刘国栋一声不吭。
足足盯着刘国栋的脸看了一分钟,挥了挥手“上电椅!”
第一次电击以后。“你们要我说什么?”刘国栋虚荣的声音,脸扭曲得已不成人样,大小便失禁,混合着身上的血腥,散发出恶臭。
贺伯平仿佛一点不在意这些味道,走过去弯下腰凑近刘国栋“不是我们要你说什么,而是你想告诉我们些什么!”
“王浩,化名王长江,工运负责人,地址李文杰,化名李杰,地下印刷负责人,地址邱季,化名邱大宝,人称邱掌柜,组织主要负责人,地址”
随着刘国栋的交代,当听到邱掌柜名字的时候,笑湖戈心里叹了口气,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运气不在我这边。
随之脑海里涌出的第一个念头,不是组织受到多大的损失,不是自己的生死,反正死就死吧,而是杜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