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登基后日子比过去好了许多,衣食不缺,好吃好喝,我却寝食难安,担惊受怕。
钦天监那老头再次提及我是祸世之人,不能即位。他的副将也道我能忍常人不能忍,若不杀我必成大患。
我不服地想着,朝纲最混乱时这老头怎就活下来了?好在寒仲未听他的,而是将那人推出去斩了,理由是真正祸乱朝纲的人他没算出来,如今倒在此妖言惑众。
至于副将的劝谏他也不在乎,想来并不认为我在他手里能翻出天来,就这样力排众议,强行将我立为新君。
最开始的两个月我不能离开宫苑,需要我露面时才会被拉出来,遵从他的要求行事。见到他时,他不与我说话,我便不敢多言,但他那锐利又满含杀伐之气的视线扫过我身上,仍如看地上形形色色的蝼蚁般遥远。
姣美的宫娥,跪在阶下的臣子,目不斜视的侍卫……我。
我失色于众生之间。
不会因为是皇帝就得到他更多关注。
后来他不知怎的召见我了。我被如押送囚犯般粗暴地带到御书房外,宫人请示后我才敢迈入房中。他换了身月白色便服,金线滚边,绣着八脚蟒纹,墨色长发束起,正漫不经心地看着手中折子。
他看到我,却没下令赐座,只屏退左右,别有深意地望着我。
我是君,他是臣,这是不合礼数的,但我竟没意识到有何不对,反倒有些局促,双手不知如何放,也不敢主动开口。
后来回想这幕时,我才明白他明知我忐忑不安,故意晾着我打磨我性子,这样才好掌控。但当时我的确害怕他嫌我不听话将我弄死,我外公远在广陵封地根本来不及救我。
我心里再是慌乱,面上却并无波澜。
他终于开口,声线不似平日那般凌厉,却有些慵懒戏谑,问我喜欢做皇帝吗?
我隔着跳动的烛火默默盯着他的脸,即便不穿甲胄依旧俊采飞扬。
半晌才低声答道:“喜欢。”
他勾起唇角,眸色越发深沉,似不经意般与我提起前太子恨他至深,曾痛斥他身为臣子,以下犯上,问我该如何看待。
我突然觉得他那轻飘飘的视线却似冰锥般森寒,欲要开口却觉得舌头打结,以我浅薄的学识,实在说不出什么引经据典的话。
他死死盯着我,锐利的目光撕破所有的伪装,仿佛我的回答不让他满意便立即让我到地下陪我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