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救朕!”她站起来,水刚过脖子。
最后她救起了平康,一身湿漉漉地上岸。
死也不敢死,回也回不去。
她还能怎么样?
只能是好死不如赖活。
“陛下,陛下!”平康爬过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湿湿的头发贴在他的脸上,他的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池水。
其他的宫人们有的也是一身水,显然之前也跳进池子里想救她。他们一个个面如死灰,像是等待死神的降临。
这些人的生死皆在她一念之间,而她的生死也在别人的掌控之中。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她不过是其中的一环。
她慢慢拧着衣服里的水,然后缓缓站起来。
“父皇!父皇!“她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切,“儿臣无能…儿臣真是愧对列祖列宗!”
“陛下!”那些宫人们吓得半死,以为她又要往水里跳。
“你们都起来吧,朕无事。”她说。
那些人当然不敢起,一个个伏在地上磕头。
她仰头望着天,突然一手指天,“朕要向父皇学习,朕要炼丹!”
第9章燕青心下一颤,微微叹息。
炼丹房自顺昌帝死后多年封存,外面是杂草丛生,同那荒芜的禁宫一般被世人遗忘。推门进去,扑面而来的是灰尘与丹砂硫磺混合的气息。丹炉早已冷寂,落了厚厚的土。地上散落着一些块状的碳和药材,旁边柜子上的书杂乱无章。这些书皆是与炼丹有关,以及几本仙传话本。
燕青慢慢地整理书,发现还有几卷手札。手札上的字迹尚有几分值得欣赏之处,记录着一些炼丹事宜,应是顺昌帝所写。
柜子下方是几个大抽屉,抽屉里面有散碎的金银料石和一些药材。药材经年未坏,散发着独特的气味,有灵芝、人参、鹿茸、茯苓、三七和何首乌等。
她握紧一截人参,缓缓收紧力量。
这时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尔后便听到有人高呼太后娘娘驾到的声音。
来人是魏太后。
魏太后神色匆匆,美艳的脸上尽是焦急与担心。
“皇儿,皇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燕青入下手中的人参,“哐咚”一声关上抽屉。“母后,您怎么来了?”
魏太后应该很不喜欢这里,眉毛皱得死紧,“皇儿,母后听说你想炼丹…你这是想干什么?你快些随母后回去!”
燕青嫌弃地环顾四周,“母后,父皇以前就是天天在这里炼丹的,可真够寒酸的。听说父皇还炼出过续灵丹,病入膏肓者吃了也能无异于常人。”
魏太后神情间闪过一抹不屑,什么续灵丹。如果真能有那等奇效,先帝又怎么会掏空了身体。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她挤出一抹慈爱的笑,眼底却是鄙夷又厌恶,“皇儿,你别听人瞎说,世上哪有那样的丹丸。你…你莫不是真信了吧?”
燕青哼一声,“朕怎么可能会相信!真有那样的药,父皇又怎么会英年早逝?朕不过是做给萧应看的。”
“你…你是做给他看的?”魏太后若有所思,“皇儿,你有什么打算?”
“萧应那贼子越发不把朕放在眼里,连外祖父都斗不过他。朕思来想去,不得不向他示好。朕先认了他做亚父,再借着炼丹之事让他对朕放心。待日后取得他的信任之后,朕再做打算。母后,你说朕是不是很聪明?”
魏太后干笑,“皇儿真是聪明,你这么说,母后就放心了。”
燕青露出得意的表情,一副天下我最聪明的样子。“母后你放心好了,朕心中有数,不会耽搁正事的。迟早有一日,朕要让姓萧的好看!”
“皇儿,你真是太辛苦了。谁让你父皇去的早,母后一介深宫妇人又不能过问朝堂之事。这些年来,大司马把持朝政,若不是你外祖父与舅舅苦苦与其周旋,只怕我们母子早就没了活路。”
燕青磨着牙,一脸恨恨,“母后你放心,朕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你说朕炼出来的丹,他敢不吃吗?”
魏太后似乎明白她的打算,“皇儿,这样能成吗?”
“怎么不能成?”燕青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朕先取得他的信任,以后再趁机行事。母后,朕一定不会让他得意太久的!”
魏太后好像很担心,却没有再反对。
宫人们将炼丹房重新打扫整理,杂草也拔得一干二净。擦拭完的炼丹炉露出原本的样子,铜制的材质光可鉴人。
燕青翻看那些手札,命人去内库领了不少东西。什么硝石矾石云母铅母,石灰石棉还有各种各样的药材。
当天,炼丹房就开火了。
五天后,不知费了多少丹石和药材,终于结丹了。
说是丹,实在是违心。黑乎乎的蛋状东西,比鹌鹑蛋还要大一些。闻起来有一股药味,药味浓得厉害。
此时天已暗,燕青拿着这东西站在丹房外。
凉风吹来深宫腐朽的气息,混着手中东西散发出来的味道,竟像是地狱深处传出来的气味一般。风吹动她的衣袂,她的表情在昏黄的烛光中无比神秘。
平康大气不敢吭,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透明人。
曾经沉寂多年的炼丹房,多了烟火气。但是这烟火气没有人间的温暖,有的只有让人心惊肉跳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