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利剑并未从她脖颈处移开:“即便如此,你也跑不了。除了祁荀外,宁音也留不得。”
赵婉险些忘了他们是冲着宁音来的,可她一旦说出实情,这么些日子的筹谋便化为灰烬。
脖颈处的利剑又贴近几分,赵婉心里一凉,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我说你们抓错人,并非谎话。我身上确有一块坐实宁音身份的玉牌,可这玉牌却不是我的,是白念的。”
她也没想到,平平无奇的玉牌竟能惹来杀身之祸,若早知如此,她便安安分分地呆在永宁,说甚么也不趟这趟浑水。
待她说完话,周遭又传来议论声,有人质疑,亦有人觉得可信。
“玉牌?”
这桩事,他们倒是没听过。
“你们若是不信,大可将她抓来一问,这块玉牌本就是她的贴身之物,她身旁的人都曾见过。”
“那这玉牌现在何处?”
自她在应郓瞧见白念,她便不敢再将玉牌招摇地佩于腰际。不为别的,只是怕白念瞧见,说漏了嘴。
“你们若答应时候放我一条生路,我便告诉你。”
那人冷嗤一声:“如若你说的属实,我们也不会滥杀无辜。”
赵婉告知玉牌下落后,那些个手下瞬时分为两拨,一拨前去取玉牌,一拨则去悦来客栈拿人。
祁荀初得到消息,还以为赵婉又在耍甚么心机。可前来回禀的婢女神色惊慌,好似当真出了甚么事。
正思忖着,军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他挑帘一瞧,竟是流音冒雨前来。
祁荀心里紧紧揪着,面色凌厉:“出甚么事了?”
流音的发丝黏在额间,她带着哭腔道:“方才我送祁姑娘下楼,再回时,小姐便不见了。周遭我都找遍了,愣是没瞧见小姐的身影。”
耳边风雨急促,倾倒而来。祁荀衣袍的下摆处沾着湿冷的雨水,本来并未觉得天冷,听了流音的话,他忽然觉得天寒地冻,冷得教人浑身哆嗦。
想起昨夜直冲他而来的马车,他不顾外边大雨,心慌意乱地走出军营。正当他甩下帐帘那瞬,一缕银色的光亮划破夜幕。
他身子微侧,一柄飞刀从他左侧划过,牢牢地钉在木桩子上。
取来一瞧,上边果不其然附着一张字条。
第61章 紧要 你于他,是极为紧要的
白念迷迷糊糊醒来时, 发觉浑身动弹不得。先前灰暗的过往一幕幕地在眼前呈现,她下意识地缩成一团,凝神静听周遭的声响。
耳边传来几道陌生的声音, 声音不大, 字句却清晰。
“这丫头当真是宁远将军的遗孤?”
“谁知道呢, 也就老大听信赵婉的话,要我说, 这不过是赵婉脱身的说辞,一块玉牌, 怎么会辗转两位姑娘之手?”
“说起来,还是眼前的这位姑娘更好看些, 你可记得将军夫人生前容貌?她可是绥阳数一数二的美人。我方才在电闪雷鸣中瞥了一眼白姑娘,细看之下,确有那么几分神似。”
“算了,且不胡乱猜测了,待她醒了,一问便知。”
白念敛声屏气, 大致听了明白。她被人绑来此处, 皆是因为赵婉的一番话。起初听到宁远将军遗孤时,她还有些疑惑, 自己分明同将军府没有半点关系,怎会扯到这桩事来。
直至听见‘玉牌’二字,她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相通。
若她记得没错, 赵婉身上确实有块玉牌,而这这玉牌正是她同赵婉打叶子牌时输掉的。自她记事时,这块玉牌便挂在她身上。因这玉牌并非甚么昂贵之物,质地一般, 且彼时白家不缺稀罕的古玩,白念还以为这玉牌是阿爹出海时随手带来放在她身上的,故而也未曾对它上心。
听这些人的话音,这玉牌好似同‘将军府’有关,也难怪外界皆传赵婉是将军府的遗孤。只是眼下出了事,赵婉并不想担责,这才开口道出事情的真相。
理清这些思绪后,白念更是紧阖双眼,想出逃脱的法子前,她只能佯装昏迷,这些人无法从她口中套出话,想来也不会这么快动手。
周遭突然寂静,雨滴顺着缝隙砸落在石块上,一滴接着一滴,砸地人心惶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又响起脚步声,一阵衣料摩挲后,有人率先喊了声‘老大’。
那被唤作‘老大’的人开口问道:“怎还没醒?”
底下的人似是没起疑心:“兴许是我下手时重了些。”
“这丫头来历不小啊。”
说完这话,白念愈发觉得不安,甚么叫来历不小?她活了十五年,平日只在永宁走动,白家出事前,她甚至连城门也未出过。
白念自诩同‘来历不小’沾不上关系,她绞尽脑汁,也猜不透这群人话里的意思。
思及此,这位被唤作‘老大’的人,又接着说道:“祁荀果真在意她,想必不出一会,他便要摸到这处山洞了。”
白念羽睫狠狠一颤,彻底慌了神。祁荀若是来了,拿下这些人自是不在话下。可眼下自己落入这群贼人的手里,一旦需要顾及旁人的安危,他行动起来难免束手束脚。
愧疚之意登时涌上心头,喉间尽是难忍的涩痛。
孤身一人被绑时,虽有害怕,却远不如现在这般煎熬,她无法想象,祁荀若为自己所拖累,最终会落得甚么样的下场。
正想着,阑风长雨中裹挟着仓促紊乱的马蹄声,有人匆匆来报:“老大,不好了,祁荀带着不少人马,正在山脚下围堵着。”
白念忽觉身子悬空,头晕目眩,再醒神时,脖颈处一片冰凉。
一把利剑贴着她细腻的脖颈,再逼近一份,恐要沁出血来。
白念咬了咬牙,鼓足勇气,拔高声音道:“我同那祁小侯爷并无半点关系,你拿我做诱饵,怕是算计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