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荀应是。
出了寝殿,他未做逗留。丛昱候在宫外,有事请示。
“主子。柳詹已被衙役拿下,如何处置?”
“照《律疏》来,问我做甚?”
丛昱抿了抿嘴,小声嘀咕道:“这柳詹偷窃数目实在不少,且不说白府的财物,便是他入白府前偷窃的赃款,林林总总相加,就足矣教他流放千里了。”
祁荀抬了抬眉尾:“你要替他求情?”
“不是不是。可他是白夫人的侄儿,白姑娘的表亲。”
话落,丛昱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祁荀,换作常人也便算了,偏这柳詹与白府颇有渊源,而白府那位玲珑娇俏的小姑娘又同祁荀交情匪浅。
提起白家姑娘,祁荀顿住步子。
他走得匆忙,接到圣上密旨后,也没来得及同白念作别。
丛昱说府衙的人已将柳詹捉拿归案,如此说来,小姑娘定是知晓自己无罪获释了。
祁荀碰了碰鼻尖,一时不知如何向她解释。眼下绥阳这边暂且走不开身,即便要解释,也要等手里的事查清才行。
“你这几日无需跟着我,去白府当差吧。”
丛昱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说话口无遮拦,惹恼了小侯爷。
祁荀从来秉公执法,纵使犯事之人沾亲带故,他也会不留情面地公事公办。丛昱只觉得自己昏了头,还以为主子会看在白家姑娘的面上,对柳詹从轻处理。
说到底还是他多想了。毕竟主子带回京的那位不是白家那位,而是赵家长史的嫡女。
他慌忙辩解道:“主子,小的多嘴,但绝没徇私枉法的念头。”
祁荀愣了一瞬,对他突如其来的请罪颇为不解。
“你慌甚么?我教你去白府是护小姐...白念安危的。”
平日里‘小姐小姐’地叫顺口了,回了绥阳,一时半会还改不回来。
丛昱松了口气:“那赵家姑娘如何安置?可要带回侯府?”
祁荀翻身上马:“你敢带进去试试?”
白府。
湢室里热气氤氲,白念仰在浴桶边缘,露出一截细腻光滑的脖颈。
流音跪坐在一侧,温水浇在白念的身上:“小姐,我再嘱咐她们熬些姜汤,今日淋了雨,不及时驱寒,恐又要生场大病。”
白念‘嗯’了一声,一心扑在柳氏的那句话上。
十二年。
怎么会是十二年?
依照柳氏的说法,她是自白念三岁时才来照料她。
那往前三年呢?
白念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往下想。
流音端来热腾的姜汤,姜汤辛辣,白念皱着小脸一口口抿着。
汤汁入喉,喉间传来一股涩痛,她不舒服地轻咳几声,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漫天火光席卷而来,逼得她浑身是汗。她的小手紧紧地攥着铺上被褥,热得发红的樱唇时有时无地嗫嚅。
流音伺候在一旁,焦急地等郎中,冰凉的帨巾换了一条又一条。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郎中迟迟未来。榻上的人儿已是呼吸沉重,浑身滚烫。
流音正要亲自出门,却见柳氏领着一脸生的妇人走往扶安院。
她颔首道了声“夫人”。
柳氏瞧见她,语气不由地冷上三分:“小姐可在屋内?”
“小姐清晨淋了雨,有些发热,奴婢正要去外边请郎中。夫人有何要事,不若等小姐醒后再做商议?”
流音虽不清楚柳氏突然来扶安院的缘由,却也是知道,柳氏薄情寡义,趁这个时候来扶安院,定没甚么好事。
“你先去请郎中,我去看看她。”
流音抿了抿嘴,不肯退让。
柳氏瞪了她一眼,被一丫头拦在屋外且有外人在场,素来好脸面的柳氏自是有些恼火:“我还能害她不成?”
流音摇头,福了福身子:“奴婢不敢。”
说完,便绕开柳氏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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