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倒是规矩。”
大概是阴着天的缘故,主位之上光线晦暗,苦禅大师本就如老树皮一般暗淡无光的面孔更加让人看不清。沙哑的声音传过来带着几分慈爱的笑意,似是很高兴见到若水。
“小和尚喜欢有规矩的。每次我来若是不好好给您请安,他都要给我脸色看。”若水直起身子,通透的眼眸睨了一眼窗外,瞧见那人远去,粉嫩的脸颊上漩起两个梨涡,“您说,他把我的鞋袜和伞都拿走了,可是想我今晚留下来陪他?”
“他比你大着一岁,你却总要叫他小和尚,真是调皮。”
“论辈分道爷我可是比您庙里这群道字辈的和尚们高上一辈儿,我怎的就不能叫他小和尚了?”
“刚还说你有规矩,现在就敢在老衲面前自称道爷了。”苍老的手指犹如冬日里掉没了叶子的枝杈,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地数着紫檀木的念珠。珠子磨碰传出来的轻微响声伴着屋外簌簌的落雪,无端的让人心静。
“这有什么,道爷我敬您,不意味着要自掉身价。”若水端起蒲团旁早就预备好的香茶呷了一口,懒散地看了苦禅大师一眼,道,“大师今日怎么计较起这些俗礼来了?不是说你们这些做和尚的,都该是四大皆空的吗,可见是大师你修行的不到家啊。”
苦禅笑了两声,许是因为太老了,那笑声倒像是咳嗽。
“难为道虚今天还陪你一路过来,他的修行已踏入了无(色)界,荤腥血气让他嗅到只会作呕,你这一身的血腥气,哪里是修道之人该有的,活像个杀手。”
“难怪小和尚今日都不愿意理我。”若水故作幽怨地往窗外望了一眼,可惜该受这怨的人不在这儿。
“说起来,这都要怪您啊,苦禅大师。”若水抬起左臂,从袖筒里抽出一个小纸卷,纸卷上带着蜡封,蜡封上印着一个仿佛芙蓉花的图案。
若水把纸卷放在手心上轻轻一吹,纸卷便稳稳地飘向了苦禅大师那里,直到苦禅大师的鼻尖前才缓缓降了下来,堪堪落在苦禅大师握着念珠的拇指上。
“本来今日我心情颇好,穿了七师姐给我做的新衣服出门赏雪,没走出两步,就见一个血糊糊的人倒在地上。坏了景致兴致不说,还被他拉扯着给跑腿送信。那人刚说了苦禅二字便咽了气,过了我一身的血腥气。”若水嫌恶地弹了弹衣袖,秀挺的鼻尖凑到自己的袖子上嗅了嗅,皱着眉头抱怨道,“这衣服回去只能烧了,这血味怕是洗不下去了。早知如此,道爷我何必那么好心,就该一早躲得远远的。量他一个半死不活的,也追不上道爷我。”
苦禅大师没理若水这通牢骚,只是捻开了蜡封细细读着纸卷上的内容。若水正坐久了难免腿酸,便勾了勾手指隔空抓了几个蒲团过来摞在自己身边斜着身子靠了,好似侧卧美人榻一般把赤(裸)的双足露了出来,哪还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大师啊,你说这人要不为找你,也不至于死在山上。这么说来,他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