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舟逸轻轻一跃坐在了柜台上,双手撑在桌上,双腿晃荡着,斜睨着江阮,“阮姐姐,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江阮轻哼一声,“你给我惹大麻烦了,你知道吗?”
叶舟逸偏头想了想,摸摸鼻子,“我何时给你惹麻烦了?不会与太子有关吧?”
“你看到他了?”江阮问道。
叶舟逸挑眉,“我躲在巷子里本想先吓一吓漓儿再进来,不成想正好看到太子进了来,我便等他走了又进来的。”
江阮眯眼看他,“我给你的桃花玉脂膏为何会到了皇后娘娘那里?”
叶舟逸想了想,狐疑的看她,“这太子前来不会是为了那桃花玉脂膏吧?”
“你说呢?”面对叶舟逸,江阮不似面对祁烨那般小心温顺,有怒有嗔,生动许多。
叶舟逸挠挠头,“这事儿真与我无关,我娘她得了那脂膏也是宝贝的不得了,可是你说皇后娘娘问她要,她敢不给吗?这样是放在以前我定国公府还未没落前,我娘还能糊弄一下,可是你也知道现在的我定国公府不受宠了,哪敢儿说不呀。”
江阮瞪他一眼,探头往外看了一眼,“胡说什么呢,什么没落不没落的,你要是改了那浪荡小公子的脾性,少在那些勾栏瓦舍里混日子,比什么都强。”
叶舟逸笑笑,并不当一回事儿,一手托腮,“不过是些脂膏而已,卖了他又如何,我怎么看你如此烦恼呢?”
江阮叹了口气,有些话她也不知该向何人说,又有何人能给她拿个主意,倒是这叶舟逸在身边也算是个能说话的人。
江阮将太子来后说的话毫无隐瞒的都告诉了叶舟逸,最后苦笑一声,“还有两日,便满了这三年之期了,舟逸,虽然我未从见过这林家三公子,却特别感恩于他,若没有他,便没有这三年,其实一辈子能为他守寡也是好的。”旁人都盼着不要守寡,而她想要守寡却有无数人不许她守寡。
江阮看了一眼那通往内堂的帘子,有些事儿总归是奢求,求也求不来的。
“唉。”叶舟逸也似模似样的叹了一口气,“果真棘手,三年之期已满,这鲁国公为了面子,定然不会再允许你在这里开胭脂铺子了,还有你那个爹,他可比你那鲁国公祖父还不待见你,你都十七岁了,回到国公府,接下来肯定是要嫁人的,就以你爹对你的态度,指不定把你嫁给什么人呢。”
叶舟逸说的便是江阮心中忐忑不安的,当年,他爹为了不让鲁国公府的那些出身高贵的小姐嫁给一个太监的义子,把她接回了府,而如今,他又怎么可能为她找一门好的婚事呢。
“要不然这样吧。”叶舟逸一拍大腿,兴奋的从桌上跳下来,板住江阮的双肩,眸中闪着亮光,“我娶你好不好?”
第9章
江阮看着面前风度翩翩的‘小’公子,不由笑了,“莫要胡说,你不过还是个孩子。”
“什么孩子,你看看有多少男子在我这个年龄已经娶了几房妻妾了,我怎么会是个孩子呢?”叶舟逸明显对孩子这个称呼不满意,“我不嫌你比我大几岁,嫁给我总比嫁给那些不认识的乡野村夫要好的多是不是?”
说着,叶舟逸对她眨眨眼,“你看,当年你不顾性命的救了我,我本就该以身相许的,更何况,我娘也喜欢你,你嫁到我们家,我让你做正妻,气死鲁国公府的那些人。”鲁国公府与定国公府向来是死对头,现在鲁国公府正是得势之时,在叶舟逸的爹定国公面前屡屡摆出高人一等的模样,叶舟逸对鲁国公府早就看不惯了,若不是江阮对他有救命之恩,江家的人,他是一个也看不上的。
江阮轻笑,当年她跳下冰冷的池水捞出来的小不点儿倒是长大了,还说要娶她了,江阮踮起脚尖拍拍他的头,只当他是开玩笑,心里却还是有些感动的,“谢谢你,舟逸。”江阮有无数的家人,从她的祖父到她爹,到她的姊妹兄弟,却没有一个人关心她,除了她娘和妹妹,真正关心她的对她好的却是鲁国公府的死对头定国公的独子叶舟逸,这说起来就有些讽刺了。
自她从荆州回来后,一个女人带着一个丫鬟,可以说是举步维艰,在她最难的时候,是叶舟逸暗中为她打点,处处帮她,帮她渡过难关,落下脚跟,还开了胭脂铺子,让她有了此时还算安稳的日子。
叶舟逸见她不信,敲她脑袋一记,嫌弃道,“你是不是傻,你若嫁与我,日后你有了心仪的男子,我可以放你走啊,我有了心仪的女子就先娶回来做妾室,等你嫁了以后,我再将她扶正就好了,我把你当亲姐姐,并不想失身于你,也不想把我纯洁的感情放在你身上,你莫要想多了。”叶舟逸双臂抱在胸口后退一步,一副怕怕的样子。
江阮摇头失笑,“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叶舟逸走后,江阮心里却真的计较起这个看似荒唐的提议,嫁给叶舟逸,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虽然是下下之策,但是此时她也没有上策啊!
江阮托着腮盯着内堂的蓝布帘子出神,手无意识的摸着胸口的玉佩,如若真是如此,这胭脂铺子就留给他吧,总归他也能有个住处,毕竟这玉佩买十个铺子都绰绰有余的,日后再相见怕是难了。
江阮越想越觉得委屈,顿时红了眼眶,头埋在手臂里咬紧了下唇。
“你这个长舌妇,再胡说我抓花你的脸。”铺子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我说的有错吗?你跟你家小姐一样,都是个骚狐狸,每天穿的花枝招展的勾男人。”一个大嗓门的女人声音清晰的传进了胭脂铺子。
“你,你,你说谁呢,你别躲,你过来,你别躲...”
这是漓儿气急败坏的声音,江阮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慌忙起身出了胭脂铺子,便见漓儿在不远处同人扭打在一起,还有几个经常在这里摆摊的商贩正试图拉开两个人。
“漓儿...”江阮慌忙跑过去,把漓儿扯在怀里,对面的街东头卖豆腐的郑家娘子也被人拉开,头发凌乱,脸上还被指甲刮了几道血痕,正怒气冲冲的要上前撕打漓儿,“小蹄子,你给我过来...”
江阮拉着漓儿后退,漓儿也是一身狼狈,手上被抓伤了好几处,江阮眼神暗了暗,将她护在怀里,轻声问道,“发生何事了,漓儿?”她深知漓儿平日里虽然性格急躁,却并不是个不懂事儿的丫头,断然不会主动挑衅旁人的。
“发生何事了?林家娘子这句话问得好啊。”不等漓儿说话,那郑家娘子冷笑两声,甩了一旁拉扯她的手,“我不过与旁人闲聊说几句话,你这丫鬟倒好,扑上来就打我,果然是没爹没娘的,一点儿教养也没有。”
“你才没教养呢。”漓儿圆滚滚的眼睛瞪着她,“只有没有教养的人才会在人背后说三道四,没读过书的泼妇。”
“你说谁是没读过书的泼妇?”那郑家娘子指着漓儿,手直抖,“我不止在背后说三道四,我当着你家小姐的面也敢说,养了个男人在家里,还不让人说了怎么的?整天搔首弄姿的勾引男人,不要脸,我呸...”
江阮脸色一白,漓儿的火气再一次被点燃,挣扎着往郑家娘子扑过去,“小姐,你别拦我,我撕了她这张破嘴...”
江阮用力抱住她,怒喝一声,“好了。”
漓儿动作一顿,停了下来,委屈的看着江阮,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江阮顿时心疼,忙摸她的头,放软语气,“好了,好了,旁人怎么说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总不能狗咬你一口,你也要学着狗的样子去咬她一口吧,这样多脏啊!”
正要从屋内走出去帮她们的榕桓嘴角抽了抽,这林夫人平日里温温婉婉的,说起话来却一点儿也不含糊。
郑家娘子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依了,要不是有人拉住她的胳膊,她早就扑上来了,嘴里骂骂咧咧,什么江阮偷汉子,是个男人就往上贴等等的浑话都说了出来。
众人看向江阮的眼神各种各样,都在小声的嘀嘀咕咕,显然这样的谣言并不止郑家娘子一人在传。
江阮咬着下唇,脸青一阵红一阵,却极力镇定的扯着不依不挠的漓儿往屋内走,就在这时,那郑家娘子突然‘啊’的一声住了嘴,取而代之的是‘嗯嗯’的呜咽声。
江阮与漓儿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便见那郑家娘子捂着脖子痛苦的半蹲在地上‘啊啊’的叫着,一块半大的青石子卡在她的喉咙口,吞不下吐不出,江阮与漓儿吓了一跳,怎么突然就这般了?
周围的人眼见着不知从何处飞出的石子卡进了郑家娘子的喉咙,都被惊着了,等回过神来去帮那郑家娘子时,却无论如何的也无法将那石子抠出来。
有几个小媳妇聚在一起嗑着瓜子看热闹,谁让那郑家娘子平日里嚣张跋扈,不积口德,她们这些人谁没让她那张嘴编排过,有人教训她,大家乐得看个热闹。
但是等郑家娘子气力越来越弱,眼见着都翻白眼了,众人才着了急,有人吆喝着要去找大夫,有人吆喝着要去找道士,顿时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