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维桑带着乔榕提前离开。
乔海合看向逐渐远去的车尾,微微出神。
好久没见那孩子,离开时不过十岁的黄毛丫头,现在却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乔榕低头微笑的样子让他想起快要忘掉的那个人,画面因时间而显得模糊。曾经一起生活过那么多年,他并不是想不起来,只是无法让自己深思。
那不管看谁都毫不退缩的视线,带着一股初生牛犊的懵气和韧劲,和年轻时的自己一模一样。
身侧传来一声轻咳,乔海合回神,听见贺朝荣说,“原来乔老板还有个这么大的女儿。”
贺朝荣和乔海合年龄相仿,身型也差不多,面相比他稍微年轻一些,染白的鬓角没有刻意遮掩。说起这句话,他的声音不像谈生意时那么客套。
乔海合摇头笑了笑,“还有个小儿子,跟他母亲生活在一起,平时不常见面。”
贺朝荣微微一笑,“有儿有女,乔老板好福气。”
乔海合表情欣慰的恰好处,“我家这几个勉强还过得去,不过我看是比不上贺总家独一个。”
贺朝荣笑了,肩膀没有动,“不要这么说,你家大儿子非常优秀,我很看好他。”
乔海合这才露出真心实意的满足表情。
贺朝荣让司机收起伞。旁边有人拉开车门,俯身站在一旁,等他上车。
乔海合向他伸出手,“那今天就到这里,贺总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联系我或者维桑。合作愉快。”
“好。”贺朝荣躬身上车,坐稳后回握乔海合的手,很快收回。
车门关闭,贺朝荣表情风平浪静,下颏微收。
在乔海合准备侧身离开时,他突然开口道,“乔老板,您的女儿不知为何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什么?”乔海合反应了一会,紧接着哈哈大笑,“贺总恐怕是说笑了,那孩子从小都在南方长大,这恐怕还是她第一次来缙安。”
他开玩笑似的补充,“不过这孩子长得像我,您莫不是在她身上看到了乔某人的影子?”
贺朝荣抿唇不答,唇边仍旧是笑,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可能吧。”
车窗升起时,贺朝荣如是说。
地面被车轮挤压出碎裂声响,乔海合停留在原地,抬头扶额,摸到一手细汗。
全缙安都知道贺家那些个荒唐事,有关贺朝荣的风言风语更是下流到没边,乔榕被这种人刻意提起,乔海合不可能不紧张。
“走吧。”他走到被拉开的车门前,眉心仍在轻微抽动。
高峰时期车辆多到数不清,乔维桑走环线,好不容易通畅起来,到了岔道又被堵停。
乔榕怀里抱着背包,靠得端正,像个小学生。
她和乔维桑同时看向对方。
乔榕咧嘴笑,又转过头看前面。
“笑什么?”
“没什么。”
乔维桑看到她后没多久,乔海合领着一群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从同一个转角走了出来,乔维桑汇入其中,出门后径直走向她,吸引了不少行人的视线。
乔海合也看见了她,表情很是惊讶。乔榕客套叫了声爸,察觉到乔海合似乎想和她多聊几句,但乔维桑那时牵住了她的手,她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到那片肌肤。
“在这里待几天?”
“明天晚上就走。”
乔维桑停顿片刻,“特意来找我的?”
“画室来缙安看展。”
她发现乔维桑的表情有所变化,补充道,“但是我提前来了。”
“嗯?”
“特意来看你。”
乔维桑没有回答。
车辆开始缓缓前行,乔维桑空出右手,使劲揉了揉她的头发。
乔维桑的住处比她想象中要朴素许多,一片平均不超过八层的住宅区,隐藏在闹市某条街道尽头,越往里越安静,他住在顶层,叁层中空的复式住宅。
屋里只有必须的家具,像是为了应付而买,乔榕甚至怀疑他只是随便捡了个装修好的项目住了进来。
“很久没回来了。我平时住在酒店。”乔维桑脱下外套,随便甩在沙发上,去阳台开窗。
外面是一株很大的樟树,枝条紧贴玻璃,开窗的瞬间,叶片探进室内,密密麻麻的缝隙漏出天光,风一吹,染上树叶香气的雨丝飞入,她听到楼下水渠涨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