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鹤点头,忽然又敏锐的抓住了他话中的一个词,“有的时候?那有的时候就要硬撑吗?可是哥哥,你不是说要做一个诚实的人吗?”
郭先生就笑了,纪大夫也在旁边看好戏,一点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说实在的,这两个小子说的各种知识中,好多连他们也都不知道,谁知道是怎么弄来的?倒像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俩老头儿每日也都跟听新鲜故事似的旁听,如今差不多连自己的马车都不爱坐了,只愿意挤过来凑热闹。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何种环境下长大的,怎么瞧都不像正统的大庆朝人。可偶尔郭先生旁敲侧击当问起来,两人却要么打马虎眼,要么睁眼说瞎话,左右就是不肯讲实在的,所以最后大家干脆也不问了。
谁还没有三五个秘密呢?只要知道不是坏人就行啦。
这种温馨从容的现状,他们实在喜欢得很。
苦了大半辈子了,哪怕就是做梦呢,他们也由衷的希望这个美梦能够尽可能的长一点,再长一点……
席桐再转向自家媳妇,却见对方也已经麻利的转开脑袋,煞有其事的研究起菜谱来。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是厨师我做主,谁也不能打扰我做菜!
这可真是四面楚歌了。
罢了,男子汉就要多担当些。
唉,他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对小孩说:“这个等你长大之后就知道了,大人的世界是很复杂的。有时候你分明不愿意去做这件事,可因为种种原因,又不得不做。甚至有时候你分明知道真相,可是为了大多数人,或是你在乎的人好,也不得不撒谎。”
展鹤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拧着小眉头说:“父亲和母亲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先生也时常这样教导我,看来大人的世界真的很麻烦呀!”
顿了顿,他也小大人似的跟着叹了口气,马上又画风一转,“不过我还是想快快长大。”
纪大夫笑道:“长大之后就能吃好多东西了,是不是?”
众人发出善意的哄笑。
民以食为天,喜欢吃东西有什么不对嘛!
小孩儿也有点不好意思的抿了嘴,点头之后又补充道:“父亲说很多事情要等我长大之后才能做,所以我想快快长大,我想让所有的人跟我一样能吃上肉!”
他的声音中还带着一点明显的奶音,可说出的话却这样郑重,这样令人动容。
这只是一个孩子不假,但未必所有的话都是说过就算的童言童语。
恰在此时,天边忽然一道电光伴随着沉闷的雷鸣,展鹤眨了眨眼又转过头来,笑眯眯的问道:“姐姐哥哥,为什么会打雷啊?为什么会有闪电呀?”
被点到名的两位家长对视一眼,心中都在默念卧槽。这个问题就太深奥了啊,还涉及到电这种非常超前的存在,还真不大好解释。
此时此刻,两个人长期培养起来的默契发挥作用,异口同声道:“想必先生也想答疑解惑。”
展鹤乖乖转过头去看向郭先生,谁知对方张口就非常光明磊落的说:“并不,先生不知道。”
展鸰和席桐:“……”
关键时候掉链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展鹤拍手惊叹道:“哇,先生说的好干脆哦!”
展鸰和席桐齐齐点头,都对他这种推卸责任的行为十分不齿,好歹你也是先生啊,不要面子的嘛,在学生面前这样干脆利落的承认自己的短板就不觉得惭愧吗?
郭先生似乎是笃定要将诚实的美德发扬到底,笑呵呵的说:“先生我只是负责教书育人,只知道书本上的道理,问我如何写文章如何考科举,甚至如何为官做宰,如何研究帝王心术那没的说,可似此类天地自然间五花八门学问,自然还是你哥哥姐姐更加精通一些。圣人有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嘛。你哥哥刚才不也说了吗?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先生自然要以身作则的。”
席桐:“……”
请问哪里可以买到后悔药吗?
然后下一刻就见一家客栈的两位掌柜的齐齐仰面躺在车板上,高一声低一声的捏着额头哼哼,“头疼。”
展鹤正担心,就听纪大夫笑道:“罢了,你都问了好几天了,快叫他们两个歇歇吧。这又是赶路,又是查看情况,又是生火做饭的,一人身兼数职也够累的了。”
展鸰和席桐同时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对着纪大夫比大拇指,心道平时真没白疼你这个老头,关键时候真管用。
纪大夫冲他们挑了挑眉毛,胖胖的脸上就有些得意,然后又比了三根指头。
也不能白给你们出力,至少三盒点心,要有蛋黄的!
展鸰瞪大眼睛,一根!
臭老头,这不是趁火打劫坐地起价吗?一句话就值三盒点心了?价格涨得未免有些快!
纪大夫严肃着胖脸摇头,权衡利弊,忍痛伸出两根。
成交!
展鸰再次心安理得的躺了回去。
算了,三盒就三盒吧,反正你也没说什么时候要不是?我也没说多大小的盒不是?
哇,躺着太舒服了……
实在不是他们两个有意推脱教育的责任,这都多少天了,也不知道小东西哪来的这么多精力和这么多问题,只要睁开眼睛,小脑瓜和小嘴巴就没有一会儿歇着,叭叭叭问个不停,他们两个人的嘴皮子都说干了多少次,这会儿脑袋实在是转不动了。
席桐悄悄捏了捏自家媳妇的手,在她手背上飞快的点了几下摩斯码,翻译成汉字就是孩子。
展鸰:“……”
展鸰悚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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