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鸰亲自去给他挑了两只肥大的鸡鸭,又包了卤味,高高的给足了秤。顺便又包了半斤夹了山楂果酱的鸡蛋糕。
赵老三见了,惶恐的了不得,死活不敢要。
这鸡蛋糕黄澄澄香喷喷的,他也是听过大名的,据说香甜绵软,细腻无匹,好吃得很,一斤也要好几十文,几乎与肉同价,等闲人家素日也只能一回买一块解馋呢。
展鸰就笑,“出门在外不容易,原不值什么,我可还指望你给我运货呢!这点儿东西权当我给家中老人、孩子的一点心意,拿着吧。”
蛋糕和果酱的原材料随处可见,一斤的成本统共才几个钱?不过是打发蛋白麻烦些罢了,拿来做人情倒是又实惠又体面。
赵老三这些年走南闯北的,吃尽了苦头,如今且还没个奔头,如今给她说的眼眶都红了,当下也觉心中火热,一咬牙,也接了。
“谢掌柜的赏识,您只管放心,日后但凡您要的,俺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也想法子给您弄了来!”
展鸰失笑,“心意我领了,你这条命还是好生留着吧。”
他心潮澎湃,自己又何尝不是?
只要赵老三果然能成,展鸰就相当于有了海产品的稳定供货商,好些原本不能做的东西也都可以尽快安排上了!
后头赵老三果然带着半车东西去而复返,什么海带、鱼干、虾酱的,都是些上好的,展鸰验收了,美滋滋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哎呦,什么味儿?!”从外头进来的铁柱给熏得退了几步,捂着鼻子问道。
“海货!”展鸰心情大好的道,“帮我抬到库房里去。”
“怪道这样腥气,”铁柱有些惊骇的道,说着就去帮忙,又递了一张帖子过来,“掌柜的,外头来了好几辆马车,说是南边平陶府新明州的蓝府的人。”
蓝家的事,展鸰和席桐都没对外说,故而铁柱他们只是一知半解的,倒也很识趣的没问。
展鸰一听,就知道是之前蓝源说的给展鹤找的先生,一算时间,可不就对上了么?忙站起身来,“你且别弄这个了,叫旁人弄去!你立刻出去好生招待,说我即刻就到,叫人上蜂蜜柚子茶润喉。去跟李慧说,将鸡蛋糕好生切了上两盘,另有枣泥酥皮饼、红豆蛋黄酥也挑个好看的盘子摆了。对了,跟着来的人也别怠慢了,我换了衣裳即刻就去!”
她才摆弄了海货,身上难免有味儿,这样去见客忒也失礼。
其实该叫席桐接待的,那人虽然话不多,可不管是见识还是待人接物,到底比寻常人强些,不怕关键时候掉链子。只是他这几天日日都往黄泉州内跑,找铁匠筹备蒸馏器的事儿,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铁柱哎了声,麻利的去了。
如今铁柱和二狗子越发扎实能干,很有些独当一面的意思,展鸰吩咐起来也很放心。
稍后展鸰飞快的洗了手脸,又换了一套藕合色绣水仙花的绸子长短袄,这才往前头去了。然后一进门,就见两个老头儿正吃得有滋有味。
她过去见了礼,得知那个略胖些的是纪大夫,清瘦的是郭先生,差不多都五十来岁的样子。
到底是蓝源,想的很是周到,不光有教书先生,现下竟连大夫都弄来了。
因是头回见面,且是蓝源把关,想来人家的专业素养毋庸置疑,展鸰也不多说废话,只去他们对面坐了,笑道:“两位老先生大老远来了,日后便跟住在自己家里是一样的,有什么事儿只管说,能办的,我尽量就办了。”
两个人倒也算和气,便是郭先生这个读书人也颇随和,当下略拱了拱手,“有劳。”
倒是那个纪大夫胖乎乎的,人也更随和,当下笑眯眯的道:“我二人这把年纪了,正想找个去处归隐,这一带倒是清净,景致也不错,难得吃食也新鲜,日后便叨扰了。”
想他也是见识过宫廷繁华的人,什么好东西没看过、没吃过?那枣泥和什么蛋黄的点心倒也罢了,倒是这黄黄的糕儿?酸酸甜甜,滋味甚是美妙,难得竟是他们二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才刚这女子来之前,他们还偷偷研究过哩,尝着有鸡蛋香,却也不知怎么弄出来的。
展鸰忙道不敢,又说:“两位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一应柜子、桌案、被褥都是新做的,您去瞧瞧可还合心意么?”
“有劳了,”见她这样周道,便是郭先生也挑不出一点儿错来,当下道了谢,又道,“来之前蓝大人有言在先,我二人的一应开销都从他那头走,在这里的衣食住行等额外的,我们自然同他人一般的过明路,该怎么着便怎么着,展姑娘且不必在意。”
虽说这些都是应该的,可见他们这么摆在明面上,展鸰也觉得办事敞亮,心中痛快。
花不花钱是一回事,想没想到就是另一回事了,蓝源夫妇二人旁的不说,人情往来的事儿到底有数。
纪大夫和郭先生到底有了年纪,饶是体格不错,接连坐车颠簸大半个月也有些够呛,强撑着说了半日话,眼皮就开始耷拉。展鸰瞧的明白,顺势请他们去休息。
俩老头儿正又困又累,也不多废话,这就去了。
他们走了之后,铁柱拿着一本厚厚的礼单进来,道:“展姑娘,跟来的人都在外间吃茶,领头的是个管事的中年人,您要不要见见?”
宰相门前七品官,即便是个管事儿的,好歹是知州大人府上的,怠慢不得,自然是要见见的。
稍后那管事进来,展鸰就见他穿了一身灰色长袍,打扮的挺体面,四十来岁年纪,十分精干的样子,就请他坐了,又问蓝源夫妇好,转头又叫铁柱,“去把大爷请来,叫他过来得时候把我书房架子第二层左边那个黑漆盒子一并拿来。”
蓝源夫妇正经重视这事儿,竟把上回跟着他们升迁的管家派来了,到底得叫他见了真人,回去说了也放心。
见她这样伶俐,蓝管家心下暗叹,也不多说,满脸堆笑道:“姑娘客气了,我算哪个牌面的人呢?实在当不起。老爷夫人也都记挂着姑娘呢,只说又添了俩人,倒是有您劳累的了。”
来之前蓝源夫妇就反复叮嘱过了,这位展姑娘怠慢不得,不光因为大爷养在她这里,单是冲她的为人,也该好生敬重着,只管将她当府里的大小姐那么对待就是了。
所以这回蓝管家来越发热情恭敬,称呼的时候索性直接喊“姑娘”,也不管什么展不展的了。
展鸰就笑,“也没什么,再说,还有个大夫呢,也是我们占便宜,日后但凡有个头疼脑热也不怕了。”
说的蓝管家也笑了。
不多时,展鹤走了进来,先问了姐姐好,又见屋里还有一个人,不由得有些好奇。
展鸰拉着他介绍道:“这是上回的蓝管家,也该问好的。”
像这些大家子出来的有年纪的管事,大多很受重用,主人也很礼遇的,更别提是管家了。展鹤年纪又小,虽说是主子,略问一声也应该。
展鹤一听什么“蓝”,就有点不大痛快,可还是规规矩矩的问了声,“蓝管家好。”
蓝管家也是知道轻重的,心下高兴却不敢受全了礼,连忙起身避让,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重新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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