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渊祭的直觉让他觉得程星海肯定没那么简单,便以“赔罪”为由,跟在程星海身侧,打探他的身份。
程星海这些年看到的渊祭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冥界至尊,第一次见他这般隐忍跟在旁人身侧,愈发觉得有趣。
他也没拒绝,任由渊祭跟着,还得寸进尺地使唤渊祭。
起初程星海只是装病,趁着休息的时候使唤渊祭像凡人那样捡柴生火、准备食物。
渊祭一开始是拒绝的,但他不做饭,程星海也不做。
第二天,身为“凡人”的程星海就会假装饿得起不来,甚至为此还“饿死”过一回。
渊祭几次都想不管他,但最后还是黑着脸又改了生死簿,把程星海“救”回来。
打那以后,渊祭就喊了个手下来伺候这位金贵的小公子。
吃食上没办法再折腾,程星海为了维持自己“病弱小公子”的人设,又开始闹别的。
衣服不能脏,但凡有一点脏了,程星海就一定要换。而且不管是在繁华街市还是荒郊野岭,都不能阻止他换衣服。
渊祭已经数不清帮他为这事望风多少次了。
最可气的是程星海的行李还都要他背,渊祭为了伪装成自己也是凡人,不好用乾坤袋把东西收起来,只能让手下拿着。
而且这位小公子花钱如流水,为了供他花销,渊祭还去种了棵摇钱树。
有一次他们爬山,程星海不想走了,便假意摔断腿,要渊祭背他。
世间万物包括这具躯体,对他来说就像是搭积木,轻易就能改变其原来模样,哪怕是给自己的躯体搞成粉碎性骨,程星海感受不到疼痛。
渊祭回想过去种种,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惯着他,才让程星海这么无法无天。
这次他没惯着程星海,反手治好了他的腿,让他自己走。
程星海无奈,闷闷不乐地走了一天。
天黑的时候,他开始发脾气:“你还说给我赔罪呢,结果连背我一下都不愿意。你走吧,不用管我了,就让我在这山上老林里喂狼吧。”
渊祭觉得这把自己赢定了:“山里没狼。”
他一路上都没有收敛起自己的鬼气,沿路精怪感受到这股渗人的力量,早就因为害怕而逃之夭夭。
但渊祭说这里没狼没有用,程星海说有,那就有狼。
只是眨眼的功夫,山里就响起了凄厉的狼嚎。嚎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响彻整个山头。
渊祭神识外放,探出到山上莫名其妙冒出上万匹狼,脸都青了。
这里不可能有狼!
可这些狼非但不惧怕他放出的威压,竟然朝着他们这里飞奔而来
即使如此,这些普通牲畜也无法对渊祭构成威胁。但他记得自伪装成凡人,也不好当着程星海的面用法术,只能催促程星海离开:“今晚先离开这里,别被狼群追上。”
程星海伸开双臂,笑眯眯道:“那你背我呀。”
渊祭脸色发黑:“自己走。”
“走不动。”程星海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渊祭看着他伸开的怀抱片刻,强硬地转身往前走去:“那你就在这里喂狼吧。”
他以为程星海会跟上,毕竟上次“饿死”是因为程星海重伤不好下床做饭,但这次求生欲在前,他怎么也该奋起逃命才是。
谁知程星海竟然整理好衣服后在地上躺平了。
渊祭无语:“你趟那么好干什么?闭眼装死瞒不过狼群。”
程星海双手交握放在身前,一本正经地说:“但可以让自己死得体面些。”
渊祭:“……”
眼看狼群已经离他们不远,漆黑的丛林中泛起群狼绿油油的双眸,渊祭无可奈何地退回去,把人背起。
他这辈子的好脾气都用在程星海身上了。
感受着被背上的重量与温度,渊祭的心底泛起异样的涟漪。
那一晚,渊祭将背上的人背过了整整一座山,直到旭日东升,才停下脚步。
程星海的手环在他身前,脑袋搁在渊祭肩上,靠在他背上沉沉地睡着。偶有吐出的热气呼在他耳边,带起浅浅绯色。
山雾浓重,云海翻滚,渊祭却满脑子都是昨晚的事。
那些狼群一开始不惧怕他释放的威压,可等到他背着程星海离开时,哪怕那个时候渊祭已经撤回威压,都没有一只狼敢上前攻击他们。
这些狼就像是为了逼渊祭背程星海而特地出现的。
先前似乎也有这样的情况,只是不像昨晚那么明显。
比如说有渊祭秘密施法,程星海的箭伤应该很快就好,但他却迟迟不能恢复。
又比如一起上路后,程星海有次想吃烤兔子。明明之前野兔遍地,但自打程星海开口,渊祭的手下走遍整座山都没能找到一只兔子,非要渊祭飞去别的山头亲自给他抓一只才行。
再比如他们在城中住店,因为去得晚了,店里已经没什么吃食,但程星海说想吃什么,店里偏偏会还剩最后两份,正好够他们两人吃。
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一位,也只有那一位能够伪装成一个连他也无法看穿真实身份的普通凡人。
意识到程星海的真正身份,渊祭的心狂跳不止。
他望着面前浓厚的云海,低声道:“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看见金光照顶。”
所谓金光照顶,就是日出之时阳光洒在云海之中,经过空气中水汽特殊角度的折射,造成的一种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