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官与大老板_现代耽美_bl作者:什么也不想说
小村官与大老板第2节
薛文远笑了起来:“不瞒你说,本来我是想在太平洋买一座小岛……”薛文远还没说完,王楚就“噗噗”地笑了起来。薛文远有些无奈:“我认真的,我真的打算在太平洋买个小岛,但是最近不是气候变暖吗,太平洋买岛容易被淹,正好我想起我太爷爷说过这里,我就过来看看。”
王楚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薛文远没有办法,索性去捏他的脸,王楚转身要躲,被薛文远一把捞在怀里捏了个痛快,直到王楚连连求饶才罢休。王楚心疼地捧住自己的脸,虽然自己跟薛文远比起来算不上天生丽质,但是不是大帅哥也是个小帅哥啊,居然被如此□□,脸都要肿上一圈了。
王楚跟个小松鼠似的托着红腮帮委屈地看了薛文远一眼:“我又不是不相信你,就是觉得这桥段有点像狗血电视剧而已……”眼看薛文远又要lu袖子,王楚急忙转移话题,“你是要在山上建庄园吗?”
王楚长了张鹅蛋脸,面颊圆润,有种稚嫩的可爱。此时他自己捧着自己的脸颊,桃花眼荡着秋水,玉羽眉挤成八字,抬着眼睛看薛文远,真是可怜又可爱,让薛文远忍不住想多欺负几下。不过看他红红的脸颊,薛文远还是决定把欺负他这件事放到以后再说:“是啊,我本来打算在这里建一个山庄,五百亩用来种植,三百亩用来加工,二百亩用来生活。山庄内的产物除了山庄自用,就销售出去,山庄本身还可以做度假酒店。”
王楚听得眼睛闪闪发亮。在王楚眼里,承包凤凰山可比买个不知道哪里的小岛划算多了!听薛文远这么说,承包这事儿还真有戏!
“但是,”王楚立刻支棱起耳朵,薛文远心中暗笑,“你们这里并不像我想的那样。交通不便不说,山上不能用来狩猎,周边也没有繁荣的经济带,高端度假酒店没吸引力,低端度假村又没消费力,卖东西又不方便运送,这……”
王楚越听越低落,最后彻底没了信心。自己家的情况自己了解,自己村的条件自己知道,这地方自己待着都费劲,更何况是天之骄子的大老板呢?眼见王楚蔫儿了下去,薛文远仍然不发一言,他期待着给王楚一个大惊喜。
此时已是中午,俩人早上就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上午经历了那么多事,现在已经饥肠辘辘,便没再往前走,而是回到村委大院吃东西。郝大娘已经准备了四菜一汤送到村委大院,见里面没人心里有些忧心,看到王楚二人回来这才放下心来,急忙给他们把饭菜端上小饭桌:“你们这俩人是去哪里玩了,都这个点了才回来。赶快吃饭,饭都要凉了!”
今天贾支书不在,几个人反而自在些。王楚推薛文远去洗手,自己对郝大娘解释道:“我这不是带大薛去村子里看看嘛。”
“那也不着急这一会。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不习惯中午不吃饭,又不敢说,几天下来都饿出病了,那天犯病疼的在地上打滚,吓得我们啊。对了,我给你做了扶护膝,在你屋里放着呢,挺薄的,穿裤子里看不出来。唉,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这还是春天呢,春捂秋冻,正是要穿厚的时候,你可别学二泉,天天露个大膝盖,就图个好看,等成了庆大爷那样,有他受的。”
薛文远洗完手出来正听见这句,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贾二泉那破烂裤子,还图好看呢,那才是又丑又遭罪。
见到薛文远,郝大娘放过了王楚,又跟薛文远叨叨起来:“薛老板在我们村子看的怎么样?我们村啊没有啥好东西,但是那凤凰山可是块宝地。我刚嫁过来的时候也嫌弃这里偏僻,穷乡僻壤穷乡僻壤,偏了不就容易穷吗。不过啊这凤凰山上要啥有啥,平时有野味,冬天有皮子,别的地方闹饥荒,还从我们村借粮呢。”
薛文远一边听着一边招呼郝大娘一起吃饭,郝大娘不肯,推辞几句,直接走人了。王楚看着郝大娘的背影,给薛文远竖了一个大拇指。薛文远笑着说:“大娘挺喜欢你的啊,果然老人家都喜欢你这种乖孩子。”
王楚也说:“郝大娘对我特别好!冬天给我做被子,春天给我做护膝。听说她的孩子出去打工了,过年的时候才能回来,所以她平时比较孤单,每个人说话。唉,现在这种留守儿童留守老人太多了,平时还好,万一自己在家出个什么事,大家也不知道,得想个办法才行……”
二人一边聊一边吃,乡野小菜虽然粗糙好在新鲜,加上美人作伴,薛文远吃的也很是舒心。午后王楚要午睡,薛文远虽然没这个习惯,但累了一上午,下午还要去借孩子,少不得还得把大树背回来,薛文远决定向王楚学习,也跟着躺了。屋里的桌子上多了一副蓝色护膝,样式算不上多漂亮时尚,但是针脚细密,厚薄均匀,一看就是下了心思的。王楚小心将护膝收起来,掀开早上就没叠的被子一趟,准备睡觉。
拉上厚布窗帘,小小的屋子一下暗了下来。薛文远躺在床上,听着王楚细细的呼吸声,闻着空气中洗衣粉的味道,感觉以前的一切勾心斗角都离自己远去,一切的构陷背叛都是一场大梦,以前的一切都是幻想,在这里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想着想着,薛文远闭上了眼睛。
薛文远是被惊醒的。他本在半梦半醒中,往事再次浮现,迫使他在指责与愧疚中沉浮,突如其来的哭喊将他拯救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王楚揉着眼睛问。因为被人猛然吵醒,王楚还带着鼻音,平时清亮的声音显得有些软糯。
薛文远也是一无所知,当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正想出去看看情况,急促的拍门声已然响起:“有人吗!人都他妈的死哪了!”
薛文远一把把门拉开,就见贾二泉背着一个老人,那老人口吐白沫不停抽搐,污秽物沾了贾二泉满身,贾二泉并没表现出嫌弃,长长的刘海被胡乱扒拉到一旁,露出因焦急而扭曲狰狞的脸。
“你他妈在这干嘛!王楚他妈的还睡呢?快他妈给我拿车钥匙啊!”
被吵醒,还被骂了一句,薛文远本来是有点不高兴的,但是看到这情况,知道事情紧急,别的事都来不及想了。
薛文远看着老人牙齿打颤,一边喊王楚一边找了快布给老人塞在了嘴里。此时王楚也清醒过来,急忙跑进办公室,把锁在抽屉里的农机车钥匙给找了出来。这辆农机车是镇里给村委会配的,可以帮着村里拉拉县里给的农具、化肥什么的,平时谁家有事也会借来用。但是这车并不是谁都会开的,整个清水村也只有贾支书和另一个村民贾进民会开而已。
王楚把钥匙给送过来时,薛文远和贾二泉已经将老人平放在了车斗里。此时老人依然抽搐不止,薛文远和贾二泉两个青壮年合力才能勉强将人按住。
“快他妈开车去卫生所啊!”贾二泉咬着牙说。
王楚更着急:“我不会开车啊!我给贾书记和进民哥打电话,但是他们都不在村里!这可怎么办!”
“你他妈一个大学生连他妈的车都不会开,你们大学生都是xx的吗!”贾二狗急的口不择言,指着王楚就骂了起来。
王楚样貌好,学习好,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拱月的天之骄子,来了村里尽管受了些挫折,尽管与贾二泉经常闹矛盾,但却从来没有被这样骂过,更何况还是当着薛文远的面。他觉得委屈,觉得丢人,更觉得自己无能。他向来不屑于村民对他的看不起,但是现在,眼前一条生命正在流逝,他十几年所受的教育、所学的知识居然毫无用处。当真百无一用是书生。
“小楚你上来帮忙按着他,我去开。”薛文远硬着头皮说。机动车嘛,一个刹车一个油门,应该大同小异,只要开的慢一点,应该不至于车毁人亡……
薛文远还是太小瞧农机车了和山路了。别的还好,农机车的体型跟普通轿车区别比较大,再加上走的是蜿蜒盘旋的山路,就是普通司机开着自己家的车都要十分慎重,薛文远能安全开到镇里真的是老天保佑了。
经过开始的手足无措,王楚也缓过神来。他先打了县里的120,说明情况后约好在镇卫生所碰头,然后就用百度查询急救的方法。他跪在车斗里,让老人的头微微后仰,不时用手帮忙清洁老人口腔中的呕吐物。他也不知道百度上的方法对不对,几分真几分假,但这些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比较忙,可能不能日更了,抱歉……谢谢看文的小可爱们!
不知道怎么才能有更多的人看……
第8章第8章
等到达镇卫生所,县医院的120急救车和本来在镇里办事、接到消息赶过来的贾支书都已经等在了那里,贾支书看三人够很狼狈,打发他们回村里,自己跟着急救车走,贾二泉却说什么也不肯。最终只有薛文远和王楚俩人又坐着农机车突突着回去了。
俩人回到村里,挨个冲了个澡,还没能好好坐坐,又到了接孩子们放学的时候。走在去凤凰小学的路上,王楚觉得身心俱疲。他凭着一腔热血和莫名而来的责任感在清水村留到了现在,自我感动,却一事无成。这里真的需要自己吗?王楚不知道。
“嗯?”一个胖墩墩的木雕小兔子卧在新修的木栏杆顶上,歪着头看着王楚。这小兔子线条流畅纹理优美,并着耳朵揣着前腿,侧头看人的样子乖巧又可爱,让人忍俊不禁。“这是?”
薛文远站到王楚身边,看着那个小兔子笑着说:“贾二泉弄得,他这个人吊儿郎当的,手活倒是很细致。”
王楚又叹了口气:“贾二狗都会雕木头,而我……村里的电线出了问题没电了,我不懂;地里闹虫害了,我不懂;母猪不下仔了,我也不懂。如今有人生病需要急救,这应该算是常识了,我依然什么都不懂。在这里我什么都干不了,这里也根本不需要我……”
薛文远并没有安慰他,而是说道:“你想离开这里吗?你如果要离开,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工作。我目前投资了一个生物科技公司,地点在西城,但还在创业阶段,缺一个行政管理,目前是我朋友帮忙,你可以先从他的助理做起,等上手了可以接任。如果你觉得新公司前途不明,我可以推荐你去沃达集团工作,地方可以任你选,但只能做普通职员,未来发展要看你自己,你愿意吗?”
王楚惊讶的看着他,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都不满意?”
王楚急忙摇头:“不不不!不,不对,不是不满意的意思,是不是不满意的意思!你还真是个大老板啊!”
薛文远忍不住拍了下他的头:“瞧你这话说的,我难道是来骗你们玩的吗?怎么样,你愿意来吗?”
沃达集团是世界五百强的企业,能够进去工作对于毕业生来说是一个多大的吸引,这么大一个诱惑忽然一下掉在王楚眼前,王楚就像找到大奶酪的小老鼠,忍不住围着它打转,努力想要看清这个奶酪是真的美食还是诱人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
王楚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我没想过……我不知道……但是孩子们还在等我……”
薛文远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你啊,就是太被动。你就想典型的中国孩子,从小接受父母和老师的安排,按部就班,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把别人安排给自己的事情努力做好,完成任务一样体验人生。在我看来,你并不是很喜欢清水村,并不是很喜欢村官这个工作,你只是可怜他们而已。
但是他们没什么可怜的,你也没有什么资本可怜人家。你不是救世主,这里也不需要救世主,这里只是需要一个帮忙打理村内事物的村支书助理而已。这是一份工作,不是一局打怪通关的游戏。”
王楚被薛文远说的愣住了:“我没有,我没有想当救世主……”
王楚仰着头,眼睛水润,嘴唇微张,一副迷茫又无辜的表情,薛文远经不住引诱,上前按住王楚的肩膀,用自己的额头抵住王楚的额头,与王楚对视:“善良和悲悯是很好的品格,我就缺乏这两种品格,拥有这两种品格的你在普通的我们中闪闪发光。但这两种品格不是万能药,更不是你对待工作对象时应该展现的。我喜欢你的天真,但人也需要长大。”
王楚的眼睛是万里无尘的天空,薛文远的眼睛是深不可测的大海,海天交接,一片璀璨。
二人凝视对方很久,直到薛文远起身,王楚才回过神,不知是害怕还是害羞,再也不敢直视薛文远的目光,埋头赶路,薛文远也没多说,只是跟在王楚身后,二人就这么沉默地走到了凤凰小学。
因为路上耽误了一会,二人但是孩子们已经放学,正在教室里写作业,赵婉和林琅不约而同地留下来陪伴他们。贾大树学习并不专心,正看着窗外走神,就看到了姗姗来迟的王楚和薛文远,立即大声叫喊起来:“他们来接我们了!大叔也来了!”
原本还算安静的孩子们立刻欢呼起来,得到赵婉同意后收拾好书包就冲了出去,贾笑当仁不让跑在第一位,嘟着嘴在王楚和薛文远身边蹦来蹦去:“小楚哥薛叔看我看我!”
贾笑一直都很活泼,但这么兴奋的时候还是比较少。王楚好半天才让她安静下来,对着她的脸看了看:“哇,笑笑涂口红了?”
林琅走过来摸了一把笑笑的脸:“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薛文远也看了眼,除了口红,贾笑还擦了粉,画了眉,本来不怎么漂亮的乡村女孩经过这么一收拾,看着j-i,ng致了不少。不仅贾笑,别的女孩儿们虽然没画这么细致,也都简单涂了口红。
“是挺漂亮的。”薛文远由衷回答。“这是林老师给画的?”
林琅得到薛文远的肯定,心里美滋滋的,忍不住大说特说起来:“乡村的女孩子也很美,只是不注意打扮而已,以后我打算每次上课都选一个孩子做模特,教孩子们化妆,教她们打扮自己,提高自信!”
贾笑不住点头:“林老师可好了!她的化妆品都几百块呢!还给我用!小楚哥你看我是不是特别漂亮!我以后也想天天这么画!”
王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不是那种非要孩子们艰苦朴素一心学习的古板家长,但是让清水村的孩子们接触这些他们难以触及的东西,他不知道有多少好处,有多少坏处。不过,王楚转而想,就像薛文远说的,没人需要同情和怜悯,能知道更多的东西对孩子们来说是一种难得的经历,自己又何必想太多呢?王楚没再在这件事上纠结,跟赵婉寒暄了几句,就带孩子们回去了。
晚上郝大娘来送饭,问起了中午的事,听王楚描述一番后连连叹气:“庆大爷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这天气虽然转暖,但还凉着呢,可能是一下子吹了风,就发病了!幸好二泉去看他,不然他一个人倒在屋子里,那等死了也不知道。”郝大娘说到这又忽然想起什么,拉起王楚的手对王楚说道,“以后要是哪天大娘没来给你送饭,你就去看看大娘,可别让大娘孤零零地死在家里,等烂了才被人知道……”
郝大娘说着居然哽咽了起来,把王楚吓了一跳:“大娘您怎么突然说这个!”
郝大娘哭着说:“你是不知道,之前我们村有个大婶儿,年纪还没我大呢,儿子闺女都不在身边,有一天摔了一跤就那么去了,整整一个月,邻居闻着味找过去才知道的。今天还好有个二泉,要是我,有一天真的有了什么事,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王楚将郝大娘轻轻搂在怀里。郝大娘年近50,本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却因为家里子女不在身边,只能自己c,ao劳,常年劳累让她本就瘦小的身躯更加干瘪,抱上去都能隐约摸到嶙峋弯曲的脊骨。
王楚一边接过薛文远递过来的毛巾给郝大娘,一边安慰:“不会的大娘,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正哭着呢,村头又驶来一辆面包车,贾支书从上面急匆匆地下来,看见这场景心里一突突:“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又出什么事儿了?”
郝大娘本来也就是一时感伤,哭了一会也就好了,现在缓过劲儿来,觉得特别不好意思,急忙擦擦眼泪:“没事儿没事儿。对了,庆大爷怎么样了?”
贾支书摇了摇头:“唉,去晚了,县里看不了,又给转市里了,现在还在急救呢。我是先回来给他们筹钱来了,在城里,钱就是命啊!”
“要多少钱啊?”
“手术两万,医生让尽量凑个三万,要是救过来了,后面住院吃药用。”
这时已经是七点多,村民们陆陆续续来到村委大院消遣,听到这事也都议论起来:“三万这么多?这怎么拿得出来啊!”
“庆大爷无儿无女的,自己又没什么钱,这去哪儿弄钱去啊。”
“要是我,宁愿就这么死了,也不治了。”
王楚听着这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三万块,原本在王楚眼里,三万是舍友的一台高配置游戏本,是女神同学的一个名牌包,是朋友的一次国外出游,而现在,它居然成了一条命的希望。为什么清水村这么穷?难道这里真的没有办法富起来吗?
贾支书没管村民的议论,走到王楚面前:“小楚啊,这些天我可能不经常在,村里面的事儿你多看着点,有啥解决不了的就去找你根叔,他平时虽然不管事儿,但好歹是个村长,总不能啥也不干。还有,”贾支书隐晦地看了薛文远一眼,有些为难地对王楚说,“我知道为难你,本来也不关你的事儿,明早我动员大家看能不能给你庆大爷捐点,要是实在凑不够,希望你也能想点办法。”
王楚当仁不让:“我那里还有两千工资,您拿去吧!我吃住都在村里,不花钱的!”
贾支书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王楚一眼,又看了眼面带微笑的薛文远,终究还是没有说话,找村民们商量去了。
薛文远笑眯眯地凑到王楚跟前:“大学生怎么连话都听不懂呢?”
王楚翻了个白眼:“不慷他人之慨,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如果真的凑不出来,再想办法吧……”
第9章第9章
尽管压了这么大一件事,该做的事还是要做。清晨王楚照例送孩子们上学,尽管觉得有些疲惫,薛文远还是跟了一起去。贾笑脸上还留着昨天的妆容和兴奋,而别的女孩儿们都有点蔫儿蔫儿的。
过了一晚,贾笑脸上的妆已经有点花了,看着诡异而不自然。“笑笑,”薛文远说,“画了妆晚上要洗掉的,不然会长痘的。”
贾笑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但是我觉得这样很好看啊,要是洗了就没了……”
贾大树的腿在凤凰村找村医看过后已经好了很多,但还是拄着小拐,他很是嫌弃地看了眼贾笑,重重地哼了一声,“你这样丑死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哪个正经姑娘家往脸上涂涂抹抹的!”
这话说的偏颇又伤人,纵然知道这跟大树对自己的妈妈心存不满有关系,但王楚还是呵斥道:“大树!你怎么能这么说!女孩子爱美有什么错,跟正不正经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另一个小女孩贾金花小声嘟囔:“我妈昨天也骂我了,说我上学不好好学习,还说要是这样不如就待在家里帮忙干活呢。”
其他女孩儿也纷纷附和。在农村,女孩能上学本就不容易,在清水村的一些家长看来,女孩子总归是要嫁人的,学点家务,在家里帮忙,得个贤名还能嫁个好人家,读了书又有什么用呢?现在农活没学会多少,书也不知道看了几页,又画起口红摸起粉来,没有富贵命非要学富贵活,这跟村里那个不知廉耻的莲寡妇又有什么区别呢?
越偏远就越封闭,越封闭就越封建。王楚看着这些孩子们,对说出这些话的家长既愤怒又无奈。愤怒的是到现在这个时代了,他们居然还这么想,还这么教育孩子,还这么教训孩子,无奈的是他们的生活就是这样,即便有手机,有村里的小电脑,他们能看到的、能接触到的,依然是贫瘠的现实。
王楚仔细想了想,摘了一朵嫩黄的野花戴在金花头上,才开口:“新娘子出嫁不也会化妆吗?我记得去年冬天玉凤姐出嫁,也化的很漂亮啊。还有电视上的记者、演员,她们都会化妆啊,所以说化妆是女孩子打扮自己的一种方法,跟穿好看的衣服、扎好看的辫子、戴好看的花是一样的,化不化妆跟是不是正经女孩一点关系都没有。
化妆可以让外表变得漂亮,然后你就会想要内心也变得漂亮,人漂亮了,就会想做漂亮的事,事做的好,那你的一生就会越来越好,我想,这也是林老师教你们化妆的初衷。但是有的人过分追求外表的漂亮,别的都不管,内里非但没有漂亮,还变得丑陋,就像被虫子蛀过的大树,外表看着还好,里面其实已经烂掉了,你们的爸爸妈妈是怕你们变成这样的人,才会这么说的。
还有男孩们,女孩子正不正经不是你们应该评论的,无论什么样的女孩子,无论她们怎么样打扮,做了怎么样的事,你们可以批评她们的做法,但不能侮辱她们的人格。这件事很重要,你们一定要记住。”
孩子们单纯天真,听王楚这么说,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只有贾大树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傲娇模样。薛文远看着王楚给孩子们解释着化妆的问题、尊重的问题,眼睛睁大,嘴唇微张,连头发都要因为太过用力而翘起来了,一副认真而努力的样子,觉得他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了。
王楚本来是想跟林琅谈谈的,但是一来他还想好怎么说,二来正好贾支书给他打电话叫他回去,想着反正相互也加了微信,过后再说也可以,就将孩子送到学校后就跟薛文远匆匆赶回了村里。
贾支书正在村委大院等他们,见到王楚就站了起来:“小楚你先别吃饭了,跟我去一趟庆大爷家。”
薛文远这两天没什么事,就喜欢凑热闹,见状问:“我能一起去看看吗?”
贾支书这次的主要任务就是筹钱,天大地大财神最大,贾支书恨不得跟薛文远贴一起呢,这时候当然更不会拒绝。不但没有拒绝,贾支书还热心的给薛文远讲述了庆大爷的故事。
庆大爷是村里的老木匠,他们家就是木匠世家,村子里的桥、梁、角楼、宗祠,都是他祖辈给雕的,j-i,ng细唯美,比起外面的文物都丝毫不逊。到了庆大爷这辈,村子里没那么多钱了,也就雕不起什么好东西,庆大爷就做做桌椅板凳床铺衣柜,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手工却一点都不差,附近十里八村的大姑娘们都以出嫁的时候带着庆大爷雕的大衣柜子为荣。
但是手艺人,总是有点怪。庆大爷就有点古怪脾气,年轻时候不种地,也不爱说话,就喜欢抱着几根木头研究,虽然木工好,但也值不了几个钱,村里给介绍过几个对象都黄了,一直孤苦伶仃一个人,成了村里的老光棍。后来贾二泉家出了事儿,贾二泉无家可归,就被庆大爷捡了回去养着。贾二泉这个人虽然吊儿郎当不成个事儿,但是对庆大爷那确实没话说。庆大爷喜欢喝点酒吃点野味,贾二泉就时不时就上山给他打鸟猎兔子,后来再大点,鹿啊蛇啊的也没少往回带。可能也就是这些东西吃太多,加上庆大爷本来身体就不好,这春天时候吹了风,才会导致中风。
贾支书拉着薛文远的手长唉短叹:“薛老板你是不知道啊,这次我回来给他筹钱,可是怎么筹呢?先不说能不能找到人借、人有没有钱、钱能借多少,就是开口都不好开啊,用谁的名义借钱呢?说是庆大爷要借?来的时候医生就说,庆大爷恐怕是不太好了,只能尽力,万一这救不回来,庆大爷无儿无女的,谁还呢?说是贾二泉借的?就贾二泉那x样子他能还得起个屁!我虽然是要救庆大爷的命,但是两万呢,对我们村里人那是一辈子都挣不来的钱啊!我明知道不好还还去借,我这不是坑别人钱呢吗!”
薛文远不住点头,就是没有开口的意思。贾支书看薛文远装傻的态度坚决,也不好狠说,只能戳戳王楚。王楚也不愿意参合这事,抓紧跑了两步,指着一座房子道:“贾书记,这是不就是庆大爷家?”
庆大爷家就在过了郎桥不远的地方,属于内村的外围。贾二泉昨天跑的急,门都没锁,贾支书将门一推,就带着王楚和薛文远进来了。王楚跟贾二泉的关系其实很微妙,村里面他这个年纪的人大部分都出去打工了,就剩下个贾二泉,结果四五不着六的让人看着生气,所以王楚虽然知道贾二泉住在哪,却从来没来过。
一进门,王楚就被镇住了,在不大的院落的正中央,摆着一口棺材。这棺材头有个寿字花,四周一边龙一边凤,架了祥云而来;一面日一面月,映着光芒彩彩。棺材没合拢,可以看到里面油彩画了八仙兵器,还有各类飞禽,一派西天极乐气象。但不管它怎么弄,到底还是口棺材,就这么迎面撞上,王楚心里还是有些惴惴。
在王楚愣神的功夫,薛文远已经走到了庆大爷家的正屋。两个大男人住的地方,想想都知道,凌乱不堪。屋子一进门就是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子上还摆着冷掉的饭菜,看得出出事的时候爷俩正在吃饭。桌椅旁边就是乱七八糟胡乱摆放的各种木头和雕刻工具。在这一片凌乱中,有一个地方特别干净。那是一个展示架,上面放了很多木雕文玩。有各类动物的植物的摆件,也有观音、弥勒的佛像,还有什么笔架、木牌、小屏风,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排鬼工球。薛文远找了半天,找了根小木根扒拉了以下,小的鬼工球已有十八层,直径16厘米大小的鬼工球居然有40层之多。
“这,这是庆大爷雕的吗?”
贾支书已经从里屋出来,怀里还揣着一叠钱,见到薛文远在看,就回答:“大的球是庆大爷雕的,但是庆大爷雕的东西卖的卖送的送,加上年纪大了干不了j-i,ng细活,除了那个大球,别的都是二泉整的。”
薛文远看着衣袂飘然的飞天木雕,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贾二泉那个杀马特居然有一颗这么文艺的心?
“小楚!”贾支书没管自我怀疑的薛文远,把院子里惊吓过度的王楚给叫了进来,把钱给他往手里一塞,“你再点点,看多少钱。”
王楚拿着钱一看,一大叠钱蓝的绿的红的都有,零零整整,看着厚厚的不少,但感觉也不会很多。
“富贵叔!”
王楚往外看去,一个村民揣着手走了进来。贾支书全名贾富贵,闻声迎了过去:“建国你怎么来了?”
被称作贾建国的人黑黑瘦瘦,看着老老实实的一脸朴实,闻言嘿嘿一笑:“我昨天回家晚,听我婆娘说庆大爷出事儿了。我也没啥钱,但好歹也算个心意,凑合凑合能顶多少算多少吧。”说着,贾建国就从袖子里掏出二百块钱,递给了贾支书。
贾支书没接,而是问他:“你可要想好了,这钱有的借,可不一定有的还啊。”
“唉,”贾建国连连摆手,“什么借不借的,当初我娶媳妇,我的床都是庆大爷给打的,没要一分钱,那雕花床,可气派了,就是地主老爷也睡不了那么好的床啊,怎么还抵不上200块钱了。也是我不争气,这么多年也没挣下啥钱,不然也不至于只能拿这么点……”
“说啥呢!你家有婆娘有娃娃,能拿这二百不容易,富贵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庆大爷没白帮你!”说罢贾支书又转头叫王楚,“小楚,快找个本儿记一下,不管以后还不还,这都是借的,到时候给贾二泉,他要有点良心,自然知道该咋办!”
王楚没办法,只好先停下数钱的步伐,掏出手机备忘录开始记账。
这边贾建国还没走,又来了一个村民,也是借钱来的。一早晨下来,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拨人,多的三百五百,少的二十五十,林林总总,凑了一千多。加上庆大爷自己的六千,王楚贡献的两千,贾支书补的零头,也只有一万而已。贾支书忍不住又看向了薛文远,正想说点什么,贾支书的小灵通忽然响了起来。
医院走廊里,贾二泉抱着头蹲在墙角。
“贾二泉?”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多点小可爱看!要是有留言就好了!!
第10章第章
贾二泉还记得他跑出来的那个冬天,清水村难得地下了雪。村里的孩子们都聚在村头欢呼惊叫,只有他一个人蹲在喂牛的干草摞里,望着从未见过的白雪愣神。他从来都不是个好学生,但现在他居然想起了老师讲过的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
我也会冻死在这里吗?没有火柴我也可以看到爸爸妈妈,也可以吃打边炉吗?
“二泉?”
贾二泉抬头看了看,是村里的庆大爷。听妈说,自己最喜欢玩的木头小兵就是庆大爷在自己满月的时候送的。不过这个庆大爷很少出门,老是在自己屋子里不知道干啥,偶尔见面也不说话,孩子们都很怕他,甚至还有他会吃小孩的传说。
“你要吃了我吗?”
庆大爷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是啊!我要把你养肥一点吃,你跟我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