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 / 2)

<h1>第36节</h1>

苏云开说道,“我问过你的弟弟妹妹,童谣是从哪里先传出。他们所说的各不相同,可是他们说的,都指向两个地方‘隔壁’‘村口’,隔壁便是安家,村口就是孙家所在,你们大概觉得孩童之间传唱童谣之后,就不会有人查得到源头。”

安德兴点头,“是我的失误。”

“之前我以为童谣的出现,只是为了掩盖嫌犯劫镖藏宝的事。直到劫镖一事出现,我就一直很奇怪,镖局押送的只有一车东西,山贼为什么偏偏挑最少货物的时候劫镖?而且当时镖师足足有十人,山贼既然是有备而来,为什么不在天时地利的时候出现?更何况,我问过其他镖师,当日山贼只追杀杨安,而没有伤害其他人。”

安德兴笑道,“还有呢?”

“这半个月以来,村民陆续中毒,但是看起来不过像是一种恐吓。所以我想,那人能这么方便却不被人察觉,甚至很准确的给在榕树下停留的人下毒的,肯定不是外面的人,而且不止一个,否则太过集中,很容易被人怀疑。而且树洞里的宝藏不轻,从拖动的痕迹来看,起码是两个人以上。”

祝安康仍是面无表情,孙贺也是如此,但却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唯有安德兴兴趣盎然地看着他。

苏云开继续说道,“村民要砍了这不吉利的树,村长不许,后来提出给榕树修筑篱笆的,是你们,而去修篱笆的,也是你们。只是单凭这点不足以证明你们就是编造童谣的人,但也是一个线索。”

安德兴笑道,“大人没猜错,我们的目的也是为了要留住榕树,还有留住树洞里的宝藏。”

“再有,阿菀毕竟不是戏子,所以不会在大家面前唱曲,最有机会听见她唱歌的,除了与她相依为命的父亲,或许就只剩下她的好友,也就是你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完全信任的人。”

不但感情好,而且阿菀很得三人尊重,不然祝安康和她一起走小道时,不会那样顾及她是姑娘家而离得那么远。苏云开时而看向祝安康,与其他两人的神情全然不同。

三人都是为了阿菀,但是感情上,或许唯有祝安康于她不是兄妹之情。

孙贺突然问道,“可是为什么你会知道阿菀是为了杨安自尽?”

苏云开答道,“阿菀和她父亲相依为命,孝顺善良。但是父亲命她嫁给别人,她却突然反抗,在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约定成俗的世间,向来孝顺的她却这样反抗,那定是心中有了欢喜的人。可阿菀父亲并没有逼得太紧,她还是自尽了,唯有一种解释,她喜欢的人负了她。你们和阿菀姑娘关系甚好,加之我已经怀疑你们就是藏匿宝藏的人,但你们平日奉公守法,为何会突然做出这种事,目标也仅仅只有杨安?后来我去查杨安身世,得知他也是袁州人时,才终于将这两件事完全联系起来。直到我知道杨安已有家室,山贼又只盯砍杨安一人时,我才肯定,阿菀是因杨安而自缢。”

冷冷的真相冷进了人心底,连村人都默然无语。

安德兴蓦地冷笑一声,“没有杀死杨安,是我失误了,要不是银子不够,我就不会只找到那几个山贼,否则就能成事了。我也没想到他命这么大,竟然就只伤了一只胳膊。喂,杨安,你不是在阿菀面前说身为一个镖师为了镖车可以赔上命么,怎么那时却自己跑了?跑得可真快呀,追都追不上。”

他满腔的戏谑,听得杨安哑口无言,又无法回骂。

苏云开又道,“你们的本意不是劫镖,但如果不将镖车劫走,官府很容易怀疑你们另有目的,所以干脆将东西带走。可是你们也没有想到,那箱子里装的五只花瓶里,竟然还另藏宝物,你们唯有找个地方将它藏起,而那个地方,就是榕树洞内。”

众人下意识就往那已拆了半面篱笆的榕树下看去,一眼就看见了那已空的洞内。

“可是那株榕树下人来人往,所以你们编造了童谣,以此驱赶来树下逗留的人。可是其中反对最厉害的,是村长,祝安康你的爷爷。所以不管他如何在树下走动、久坐,都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发生异样。”

祝长荣将这话听到耳朵里,已不知要说什么,是欣慰还是恼怒,他一瞬竟不知哪种感情占了上风。

许大人看着这三个有情有义的年轻人,也是说不出的叹息,说道,“你们本性不坏,为的也是给阿菀姑娘报仇,可是方法太偏激。如果当时你们真的杀了杨安,那你们以后该怎么办?”

“怎么办……”祝安康神情冷漠,声音更冷,“阿菀连命都没了,她已经没有‘以后’了,我们不为她报仇的话,那她的这笔账又该怎么办!杨安辜负了她,害她自尽,这种事官府根本不会管,那就只能任他逍遥法外吗!”

许大人叹道,“你们将阿菀姑娘当做挚友,她又何尝不是。你们如果真的为了她出事,她在九泉之下,才不会瞑目。”

“哪有什么九泉之下……”祝安康忍着喉咙突然出现的哽咽,“如果真的有,阿菀早就回来跟他索命了。如果我们早一点知道她是为杨安而死,杨安也不会活到现在。”

他瞪着杨安,目有火蛇,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苏云开默然稍许,才道,“你们并没有想杀杨安,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否则……在村里这么多下手的机会,你们不会不动手。”

“不是!”吼出这话的是杨安,杨安自知官府将会严惩,性命不存,此时也无谓再多加一个罪名,“那日我听闻村里住进了一行不明身份的人,我便来夜探,结果发现是苏大人你们,我害怕事情暴丨露,于是打算对你们其中一人下手。”

明月不知为何觉得一股冷意袭来,“那晚跟踪我的人是你?”

杨安点头,“是我,可是当我跟踪你时,我发现还有人跟来,于是中途隐藏起来,结果却发现那人就是祝安康,他在跟踪你!大半夜的跟踪一个姑娘,能安什么好心。”

这意外得知的真相让提心吊胆了两天的明月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心中尚有疑惑,但却不会每每想起就脊背寒凉了。

苏云开说道,“你的目的是要害人,但祝安康想的,是绑架明月,让她失踪一时半刻。”

心中疲倦,已不打算解释的祝安康听见这话,抬头看他,眼有意外,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连这个也知道。

“那天你们三人提及去加修篱笆,后来就一直没人看见你们,其实当时你们根本没有走,就在篱笆里面。只是那篱笆高密,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头。你们察觉到榕树下的赃物已经不安全,所以想将它转移走,可是村子的人来来往往十分棘手。恰好明月外出,于是你们其中一人跟上,想绑架明月,等村子的人都外出找她时,再趁机将箱子转移走。谁想,却发现了同样在跟踪的杨安。”

杨安愤然道,“大人,你凭什么说他只是想绑架,而不是想杀人?”

苏云开冷冷瞥他一眼,“因为你也说了,你是中途就藏匿起来的,可是他却一直跟明月到了大夫家,甚至折回时也跟在后面,直到遇见了去找她的我们。中途有那么多次下手的机会,为什么他不动手?荒郊野外要对付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十分容易。”

杨安还想再说,可是发现好似无话可说,根本无法指证祝安康有杀人的心思。

明月在旁却听得奇怪,“可既然是打算绑架我,那为什么最后没有做?”

这点苏云开猜出一些,但并没有完全的把握,便往祝安康看去。祝安康抬眼看了看明月,才道,“她去找郎中的时候,村里人已经都被喊去找了,我没有必要画蛇添足。”

明月可不笨,想了想蹙眉低声,“可是当时你一直跟着我,不会知道村里人出来找我了。”

祝安康顿了顿,不说话了。倒是安德兴笑笑,笑里没有戏谑,倒有一种兄长之情,“阿菀跟你一样大,个头也跟你差不多。”

苏云开和明月顿时明白,许是祝安康想起了阿菀,一时心软,不忍绑了她。

可是犯法便是犯法,劫镖的事,到底还是要受到律法制裁的。

不过不是死罪,明月还是觉得这是好事,不管有没有九泉,阿菀会不会知道,至少这样不会让知道真相的人心中太过难受。

孙贺此时已经起身,掸了掸他的衣服,淡然道,“那宝物被我们藏在了村口往西一里外的玉米地里。走吧,去挖赃物,还是去官府?”

他太过镇定,反倒更让身为官员的苏云开和许大人觉得可惜,明知道这么做在真相大白后会毁了自己,可还是这么做了。

杨安与三人一起被押走时,祝安康行至苏云开身旁,以极轻的声音道了声“谢谢”,便被衙役押送走了。

直到他们离开村子,村人互相瞧看,便沉默散开,无一人多话。不多久,那繁盛的榕树下,只站了苏云开一行人,显得很是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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