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定呢?你早就知道他被贺春景带走了?”陈藩几乎把手机捏碎,他脑子里乱得像震后灾区,可他翻遍每一处狼藉,都找不到立场谴责陈鲜。
“……”
对面沉默了一阵子。
“我养不大他。”
陈鲜声音低下去,强撑着不想让人听出鼻音,所以每个字都说得很短促。
“我知道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逃避,但我不希望那孩子死在我手里。”
陈藩说不出话,也发不出火。
他的愤怒像被倒进油锅里扣上盖子,奔嚎着炸裂却无处可去,因为人人都是受害者。
“一零年的时候,她从学校赶回松津操办葬礼。出殡那天我的同学,我曾经的朋友,吴宛,突然找到她,交给了她一样东西。”
陈藩想到这,有点说不下去了,闭眼停顿了好一阵子,才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像是往回狠命吞咽了太多的情绪,多到身体里蓄满了、装不下了,再多一点就要裂开了,这才不得不割开颈子放出一些真相来,以免整个身体都爆掉。
贺春景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他想说什么,方才刚被擦掉的水痕上又有新的眼泪珠滚落下来。
“当时吴宛给了陈鲜一张纸条,字迹有点模糊,但大概还是能看清内容的。”
天台上三月的风忽然从记忆深处席卷过来,刮过皮肤表面,带起支离破碎的血肉。贺春景痛得几欲崩溃,紧抓住陈藩的胳膊,想求他不要再往下说。
但陈藩就像感知不到他的哀求一样,声音有种残酷的冷静,像是要剖开他,同时也剖开自己,让彼此间遮掩了太久的秘密再无藏身之地。
“教师陈玉辉,淫虐学生,戕害妻女,诱迫兄嫂,死有余辜。”
陈藩执拗地、逐字逐句地复述道。
第137章 刮骨
屋子里忽然一下变得很安静,只有凌乱急促的呼吸,和压抑到几不可闻的哽咽声。
陈藩伸手把贺春景领口一块十分碍眼的小碎片拿开,又把他肩膀和胸口上的一些脏东西掸掉,做完这些,才有勇气再一次开口。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给陈鲜打电话吗?”陈藩问他。
贺春景双眼放得很空,嘴唇嗫嚅了几下,低声说:“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