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千万别,在这捞你可不容易,搞不好就再过二十年我们再相聚了。”贺春景又被他逗乐了。
他们俩走的是条主干道,街道两侧商户多,好些个卖冻货、雪糕的,用泡沫板或是纸壳箱子直接露天摆在路面上,占了大半的人行道。恰巧前头有个骑自行车扛着草垛卖糖葫芦的,那草垛子被插成个五彩刺猬样,冰糖壳子在太阳下闪得晃眼睛。
贺春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紧接着就被陈藩拽着往人家摊位上去了。
那草垛上插的糖葫芦千奇百怪样式繁多,光是山楂就有圆的扁的豆沙夹馅三种,下头一排橘子瓣葡萄粒,再往下是串了山药蛋和黑枣的小玩意儿。
“你要吃?”贺春景面对着一串串火红晶亮的糖葫芦,吞了吞口水。
“对,我要吃,我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再吃不到嘴我就躺地下打着滚哭。”
明知道馋的是他,陈藩还气哼哼挤兑他。
贺春景觉得这人这会儿幼稚得不行,咧着嘴伸手点了点草垛:“我要黑枣的。”
“你要山楂的,黑枣吃多了肚子胀。”陈藩铁手无情,从草垛上拔了两支山楂串子,摸出刚在包子粥铺找回的零钱递给老板。
于是贺春景就要山楂的了。
冰糖壳子被冻得蹦脆,俩人咔嚓咔嚓吃起来。
贺春景吃了一嘴的酸酸甜甜,正往前走,陈藩却忽然停下来定定看他。
“嗯?”贺春景舔着嘴转头看他,唇角上沾了细碎的小糖渣。
陈藩腮帮子鼓了一块,可见是正含了个山楂在嚼。白色水雾氤氲在二人之间,视线模模糊糊,贺春景看不清他的表情。
“以后不要那样了。”陈藩含着山楂说话,有点口齿不清,“你们家人也好,我二叔也好,你不要再放低姿态去伺候他们了。你不欠任何人的,没有必要做到那个程度。”
咬碎了糖壳之后的山楂果子太酸,一直酸到贺春景心里,像有一团小小火焰在灼烧。
他的右手插在陈藩羽绒服的左侧口袋里,被陈藩热乎乎的攥着。
“嗯。”贺春景应了一声。
陈藩一边说,一边把那颗山楂嚼嚼咽了,语气软下来:“就算要伺候,也是咱俩相互伺候,明白吗?”
这话说得好笑,贺春景忍不住接茬道:“喳。”
陈藩也笑起来,气氛松动,让人不甚愉快的名为曹茁茁的小插曲就此揭过,他们重新回到闹市里。
陈藩选的旅馆离车站不远,或者说抚青整个城市都不算太大,沿着主干道走了没一会儿,陈藩就抬手提醒道:“到了,住那家。”
贺春景抬头看到熟悉的牌子,脚步顿了一下。
“怎么了?”陈藩转头看他,“仙客来旅馆,这家不好?”
“没,这家挺好的,离我家远,少出门的话应该碰不上舅舅他们。”贺春景的目光落在旅馆隔壁的杂货店门脸上,写着“长荣食杂店”的塑料灯箱被太阳晒得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