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她又道,声音难得不再冰冷,细细听去,如同晒得温热的湖水,让人想要沉溺。
软下来的宋逾白很难得,夏无心一愣神,宋逾白便从她手臂下俯身走过,淡淡对那婢女道:“带路。”
等宋逾白走出院子,夏无心才反应过来,担忧得直跺脚。
她一个人在狭小的屋子里转了许多圈,终于还是熬不住,猫着腰出了门,顶着秋日并不热的艳阳往宋逾白去的方向跑。
一晚的时间,残垣断壁已经恢复了大半,路上还留着些碎石,昭示着昨夜的惊险,谁知刚看见远处冒着的仙气,就被一人拉住衣摆,强行拽进了一片树荫。
她正要甩开那人,却闻见了熟悉的香气,马上停手,惊喜道:“师姐?”
苏斜月比她更为欣喜,她一双杏眼又红又肿,想必是心软哭了一夜,如今看见夏无心恢复正常,眼泪又要落下,滴在粉红的唇上,犹如果实沾了晨露,亮晶晶的,极为好看。
她伸出手,将夏无心从眼睛到下巴都摸了一遍,这才破涕为笑。
“我没事,师姐。”夏无心见她这般,心里也不好受,便伸手将她眼泪擦去,声音乖巧。
“你可将我吓坏了。”苏斜月轻轻弹她额头,鼻音很重,语气也软糯了些,“昨夜我一直守在师尊门外,不敢怠慢,今早他醒了,我便急着来找你。”
“没事就好。”她虽这么说,眼神却一刻都不愿离开。
夏无心任由她端详,轻轻道:“我爹可有大碍?”
“没事。”苏斜月吸了吸鼻子,“师尊昨夜被他们的人控制,好在伤势虽重,却未曾伤到命脉,将养一段日子便好。”
说罢,她话锋一转,又担忧道:“但是无心,这几日,你还是别去见师尊了。”
二人眼神交汇,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夏无心勉强微笑,点了点头。
“你只是露出端倪,可宋先生的身份算是彻彻底底暴露在了旁人面前,那些上仙一出了这座岛,此事便会传遍六界,到时候,她定然会迎来数不清的麻烦。”苏斜月轻轻道。
她话语中,充满了惋惜,和复杂。
她想过宋逾白的身份不一般,却没想过,竟会这么不一般。
远处,那些天界来的神仙,正肆意地散发着只有上神才能有的祥云和光辉。
“师姐,你知不知道,天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夏无心忽然问。
苏斜月同她对视了一会儿,又将眼神投向天边,那里正天晴如洗,飘着几片棉花一样的白云,正随风翻滚。
她声音温和,极适合讲故事,便这么娓娓道来。
那还是一千多年前,那日早霞璀璨,天降异象,九重天上下了雪,万顷荷塘结冰,众仙一筹莫展之际,婴儿啼哭响起,帝女降世,天帝赐名玉衡。
在此之前,天界早已立下太子,故而没人对这个初生的女婴在意,直到她显出惊人之势。
神仙无情凉薄,玉衡独自在天宫住了百年,被仙侍抚养长大,百岁之际,惊雷震震,她在睡梦中成了上仙,又过了百年,便已是半神之躯。
仙界这才意识到,比起苦苦修炼了千年都只是半神的三太子玄锋,这个无人在意的帝女,才是真正的天才。
帝女也不负众望,成人后,没有任何的劫数,便轻轻松松成了上神,多次请命带领天兵,平息龙族□□,很快威名远扬。
她侠肝义胆,正直良善,斩妖除魔之时,六界几乎无人能挡。
可惜,成在良善,坏也坏在良善,一日再次同龙族缠斗时,手下神将战死,将遗孤托付于她,她特意赶到神将家乡,救下了那正被人欺辱的小仙娥。
这位小仙娥,名为桑月。
玉衡见她可怜,便将她带回天界,养在身边,做了她的仙侍,没事传她些功法,手把手助她升为上仙,又给她在天庭找了份文差,众人都知道帝女对她不一般,自此她便在天界扎了根,被唤作桑月元君。
桑月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知道帝女才是她的依靠,便想着法子讨好玉衡,整日相陪,关怀备至,玉衡虽天性冷淡,但唯独对她非同一般,渐渐的,竟对她产生了依赖之情。
桑月知道玉衡的想法,她虽并不喜欢女子,但又怕玉衡抛弃她,就索性顺水推舟,从不挑明。
可怜玉衡独自长大,便将桑月当成了唯一的慰籍,对她掏心掏肺。
时间慢慢过去,天帝也渐渐更为器重玉衡,便将能够对付龙族的法器,当年元始天尊留下的三宝玉如意,交给了玉衡,命她好好掌管此物,以此抗衡龙族。
三太子玄锋一向妒忌且畏惧玉衡,生怕被夺去太子之位,修为又远远不及,便打了这玉如意的主意,装作偶遇,吸引了桑月的注意。
桑月很快便坠入了爱河,被玄锋哄骗得团团转,以为他只想借用,便答应帮他偷来三宝玉如意,以此作为能去他身边陪伴的交换。
自此,玉衡的噩梦开始了。
她无比信任桑月,已将她当成至亲,所以从不防备,便被她轻而易举地偷走了法器,待她发现,为时已晚,玄锋已将三宝玉如意炼化,为自己所用,他心思缜密,并未暴露自己提升了修为,只还作为半神,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三宝玉如意无故消失,天帝震怒,逼问玉衡,玉衡指认玄锋,可什么都没查出来,桑月也一直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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