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与深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男人的脸,男人不算帅气,但笑容真挚,面容慈爱,他张开双臂,对着他们姐弟俩亲热喊道:“阿桃,阿深,来爸爸这里!”
阿深,是属于爸爸的称呼……
几乎是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吞没了站在原地的少年。他的眼眶瞬间泛红,喉咙好像被棉花堵住一般,几乎发不出声音。
原本的嚣张,玩笑全都化成青烟,被这一句“阿深”击溃,留在他脸上的,就只剩脆弱。就像一个被按下悲伤键的娃娃,让人看了就很心痛。
周与桃看到弟弟的表情,心里也很难受,她知道,这个称呼一定会让他想起爸爸。
原本想要训斥弟弟的心情也转化成一阵感同身受的伤心。
失去爸爸的,不止是阿深,也有她。
周与桃很自然地伸开双臂,将弟弟揽进了怀里。两个身高一致,面容酷似,连衣服都相同的人抱在了一起。
喧闹从外面传来,活动结束了,大家开始从礼堂中走出。
但此刻,在这一间活动室里,时间是安静的,空间也是安静的。
庄扶南看着那一对抱在一起的双生子姐弟,心里的某根心弦也被微微触动。他微微扭过脸去,给他们留下足够消化情绪的空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把头埋在姐姐肩膀里的周与深终于开口道:“姐,我错了……”
周与桃的手掌轻轻抚着弟弟的背,少年很瘦,背上一对蝴蝶骨顶起了皮肤,像即将翩飞而起的蝶。
“你错在哪里了?”她柔声问道。
“错在不该把你骗进学校来,不该抛下学业去打比赛……”
周与深一口气自我检讨出好多错误,周与桃却还是不太满意。
她将弟弟从自己怀里推出,双手扶着少年的肩膀,认真地与那双红得像兔子却一滴泪没有的眼睛对视。
“周与深,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负责任。对自己不负责,对我不负责,对我们整个家庭,甚至是对你的朋友师长,都不负责。”
“你轻易地一走了之,将所有的后果都扣在了旁人的头上。你知道你走后,田小松有多少个夜晚都害怕失眠的睡不着吗?你知道一中的篮球校队差点就要输给二中吗?你知道我每天都过着怎样担惊受怕的生活吗?”
“姐,别说了……”
周与深微微偏过头去,刻意躲避姐姐的眼神。
周与桃叹了一口气,放下了自己的双臂,“好,我也不为难你,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说也没用了。”
眼看着好不容易有点缓和的姐弟关系即将又要失衡,庄扶南及时地出声提醒道:“班群消息,老师要找周与深谈话。”
周与深听到以后,吸了吸鼻子,立刻应声道:“我去吧,我已经想好了对策。”
反正绝对不能让姐姐去。
“姐,那我先走了,有什么要教训我的,下次回家再说。”周与深说着,小跑着离开了活动室,他也有自己的情绪需要消化。
周与桃看着弟弟匆匆离开的背影,目光中夹杂了太多的情绪。
庄扶南动了一下,她这才意识到还有人在场,连忙用手捂起脸,遮住自己快要流泪的表情。
就像第一天见面的那样,庄扶南再次背过身去,假模假样地数起了桌上的奶茶。
“让我来看看,究竟是我们谁更有魅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