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吗?他就是宋醉,院里今天传遍了他进过看守所,不知道是伤人还是杀人。
我昨天确实看到有警察进了他宿舍,话说学校不开除有犯罪行为的学生?我跟他同一栋宿舍楼都害怕。
他看过来了。
宋醉漠然地看了人群一眼,他慢慢收好自己的书,拎上书包向宿舍楼走去。
他以为自己好歹帮了余铭,余铭会对他的秘密守口如瓶,看来是他想多了。
每次他对这个世界有什么期待,总有个声音在他脑子里冷漠说,你看人性就是这么糟糕。
他回到自己的宿舍,殷子涵在忙着问谁泄露的消息,吴缜从椅子上站起来问:要不要找辅导员处理?
不用。
宋醉走到阳台修理花枝,这一簇的太阳花已经开得3很茂盛了,只不过修理完花枝手里仍握着一把锋利的小刀。
余铭上完课惴惴不安回了宿舍,他不禁埋怨高明宇:我不是让你别跟人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性子。高明宇满不在乎说,说两句话又不会死人。
他这句话刚一出口,宿舍的门被平稳叩响,听到敲门声余铭和高明宇面面相觑。
你去开门吧。
你去。
两人互相推脱,因为没人想去开门准备装没听见,过了一阵敲门声止住了,他们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哐的一声门被踹开!在木料的烟尘里丹凤眼的少年握着刀出现在了门外。
大多数时候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是微微下垂的,显得3整张脸没有攻击性,可如今的眼尾漠然上挑,有种凛然的冷冽感。
余铭忍不住退缩了两步,靠着墙壁令他安心了些:我不是故意说出去的,我特别感谢你怎么会说出去呢。
宋醉望着余铭平静开口: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就不会说出去了。
余铭闻言一噎。
他看着宋醉手里握着的小刀头皮发麻,完全不是那个在图书馆里友好待人的少年,他的唇舌干涩异常,唯恐那柄刀会落到自己头上。
他后背的汗打湿了衣服,他告诉自己不会的,这可是在学校没人有这个胆子,然而在学校外呢?
余铭心里满是惶恐与后悔,自己不该把这件事当炫耀般告诉高明宇,眼下后悔已经晚了,他根本不敢跟面无表情的宋醉说话,仿佛自己只是被盯上的猎物。
突然少年抬起手将小刀扔向他,小刀在空中划出漂亮的抛物线,正对准他的头而来!
余铭望着刀尖吓得3脸色煞白,还没等刀尖触碰到发丝,立时昏了过去。
少年只是拾起小刀说了句:没意思。
边上的高明宇吓得3裤子都要湿了,幸好宋醉没注意到他的存在,捏着刀柄离开了宿舍。
宋醉走出宿舍时顿了顿,没错过边上人眼里浓浓的恐惧,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
贺山亭坐在椅子上边喝着水边看着文件,他看到一桩并购案蹙了蹙眉,把锡金瓷杯搁在了桌上。
当他想再拿起杯子时,望见宋天天埋头舔着瓷杯里的水,他面无表情拎着这只猫出了门,准备扔回宋醉那儿。
他屈尊降贵到了肮脏的男生宿舍,吴缜认出他问:你是来找宋醉的吗?
贺山亭微微颔首。
吴缜脸色显出为难:他现在不在宿舍,可能听到了一些话心情不好。
什么话?
吴缜斟酌着用词:三班的高明宇造谣说他进过看守所是少年犯,今天院里都传开了。
他感觉自己话音落下,面前的男人神色骤然冷漠,他小心翼翼劝慰:宋醉看上去不在意 。
贺山亭没有说话,捏着宋天天的后颈皮走了出去,宋天天只能眼睁睁桌上的猫罐头离他远去。
高明宇好不容易才从后怕里解脱出来,倒在地上的余铭也恢复了清醒,正当他们以为噩梦即将结束时门忽然被打开了。
一个抱着猫的蓝眼男人走进了宿舍,仿佛是嫌脏般用洁白的手帕捂了捂英挺的鼻子。
谁是高明宇?
见男人冰冷的视线扫过来,余铭立马指了指高明宇,高明宇瞪了瞪余铭才转头对来人说:我不认识你。
你当然没资格认识我。贺山亭的声音透着股凉凉的冷气,是你造谣的宋醉?
高明宇立马否认:我没造谣,昨天确实有个警察来找宋醉,警告他不要犯罪好好做人,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余铭在边上怯怯补充: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说我们造谣也得3拿出证据吧,查了档案就清清楚楚了。
如果宋醉曾经犯罪过肯定会记录在档案上,虽然他没有全然的把握,但申请查档案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谁知这名混血面容的男人挑了挑眉:那就查吧。
余铭眼里浮出浓烈的震惊,更令他震惊的是校长亲自查阅档案,并且对面前的男人恭恭敬敬。
他还没细想男人的身份,校长拆开了档案袋。
档案上载明少年出身在落后贫穷的山南,在山南村中读到初中,三年前转来沪市最好的高中,高一时总分倒数第一名,只有物理满分,高三时却保持在年纪前十,这还是在语文拖后腿的情况。
宋醉的经历仿佛像个谜,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家庭贫困的少年能从山南转来沪市。
最重要的一点是少年的档案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犯罪记录,余铭心里顿时慌了。
他明明记得3那个警察说会看着少年,不是对晚辈说话的语气,是警告犯罪嫌疑人的口吻,可为什么档案干干净净。
高明宇见势头不妙马上推卸责任:余铭信誓旦旦告诉我的,不然我也不会到处去说。
不是我传这么广的。余铭焦急解释。
贺山亭没兴趣听两个小辈的推诿,他平淡打断了两人的话:你俩有什么话可以和律师说,我会直接起诉造谣。
余铭本就受了惊吓闻言直挺挺倒在了地板上,高明宇也没好哪儿去,差点坐地上没哭出来。
周校长见状厉声批评:这个时候后悔了当时怎么不想清楚?
当两个学生被校医接走后,周校长试探着劝:干嘛要跟两个十八九岁的学生计较呢?
宋醉从前吃过许多苦但他都熬过来了。贺山亭敛下眼帘,可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我不希望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不计较我计较。
*
宋醉坐在图书馆的天台上,这是沪大最高的地方,可以将整个傍山的学校尽收眼底。
可他却没有向下望而是抬头看向天上将明的星星,西南方向亮起了长庚星,在西方也称为阿佛洛狄特。
他的电话一直在响却不想接,他怕对阿亭泄露出情绪,他习惯一个人擦干净刃上的血。
他没有消沉下去的念头,或者说从来没有这样的念头,他只是需要自己坐一会儿,坐一会儿就好了。
天台上的少年望着渐渐暗下的天空发呆,电话一个接一个响,过了一阵没有再响。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怅然若失,正在这个时候手机再次响起,不过不是阿亭的电话是辅导员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