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问秋本不敢反驳贺山亭,但今天的宴会太重要了,他维护的不是自己而是家族的名望:您没有证据这么说,这是我在拍卖会上拍下的。
有证书吗?
这话是明知故问,拍卖机构拍卖珠宝都会附上鉴定证书,这便是对来历的追根溯源,他当然拿不出证书。
他正要推脱证书不在手里,偏偏这时从厅外赶来的许宁站出来说:小叔您肯定是误会问秋了,以他的身份怎么会偷东西,他跟我说过这是他爸妈给他买的。
许宁的话音落下全场死一般的寂静,原本众人半信半疑,白问秋从小便是明珠般光风霁月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偷东西,对白问秋死心塌地的叶今更是一副谁敢说我揍谁的模样。
然而这前后矛盾的话一出,众人心里面的怀疑五分也有了八分,叶今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放下了手。
一直竭力维持镇定的白问秋表情出现了松动,快被许宁气死了,可他嘴上不能责怪许宁。
身后传来好奇原由的视线,沾着或多或少的看不上,白问秋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屈辱,指尖将指腹掐出血痕,而贺山亭只是站在高处静静欣赏。
他根本没得罪过贺山亭,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咄咄逼人,在宴会上闹出不快对贺氏也没好处。
正在白问秋不知所措时,陈明一行人听到动静从花厅里走了出来,他爸妈望着陈明欲言又止。
陈明向白家父母比了一个安心的手势,五百万一块儿玉不算什么,他不相信白问秋会为了区区五百万偷贺山亭的东西。
就算真拿了,白家投资在即也不是计较一块儿玉的时候,他看向贺山亭,因为对方个子高,他必须抬高一截头对话:给我个面子。
一块儿玉今天就不计较了。陈明摆出元老的架势,等曼谷的新城建好谁还计较这东西?做人应该识利弊知进退。
最后一句话带了训诫的意味,往常他是不敢这么对贺山亭说的,可今天的宴会正式宣告三家共同开发新城,一手推动进程的他将收获巨大的威望,在贺山亭操控的董事会中取得一席之地。
虽然他五十二了但他的政治生涯才刚刚开启,如果不是因为贺山亭这原本就该是他的。
男人没有说话,在陈明看来这是贺山亭妥协的表现,他拍了拍白问秋的肩以示安慰,白家虽然投资重心转移到了海外但底蕴雄厚,他希望白家成为他的有力盟友。
白家父母见状松了一口气,还好三家达成合作协议,即便是贺山亭也不会为了件小事冒着撕破脸皮的风险,只不过白夫人埋怨地瞪了白问秋一眼。
她太清楚自己儿子说谎时的反应了,没想到为了一块儿玉能得罪贺山亭,他们这种人家名声最要紧,这么多年的悉心培养如同打了水漂。
正当他以为事情收尾后,静静站着的贺山亭忽然一个字一个字玩味念了遍:识利弊知进退。
那你怎么没发现白家资金链断裂?男人说这话的神色算得上是优雅,可说出来的话杀机尽显。
不可能!
陈明比白家人还更快反驳,可男人抬手让方助理递给他份文件,显然在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平平淡淡地在宴会上说了出来。
陈明额头上满是汗水,资料每看一页汗水便多一分,这个项目是他一手推动的,若是白家没有足够的资金投入开发,那么贺氏将会亏上十亿,他积累的声望化为乌有。
贺山亭什么都知道但却什么也不说,任由他为这个计划忙前忙后,像是冷漠看着斗兽场里的他们,完全不在意贺氏也会处在风险里,这他妈就是个疯子!
当贺山亭离开后他没顾得上宴会的鸡飞狗跳,忍不住对着男人的背影啐了口:婊子生的小疯子。
他身边的人忙拉住他:这话可不能乱说。
贺山亭的母亲贺惜是贺氏的独女,贺氏黄金发展的二十年便是在贺惜手下创造的,只可惜推动贺氏上市后便因病去世了。
你懂什么?
陈明语气透着不为人知的神秘,可边上的人再要问时他便闭眼什么也不说了,只是咳嗽时呛出一丝血迹。
*
车开至桥上,方助理回忆起宴会上的场景仍是心有余悸,其实把白家资金提上台面的方式有很多,比如明天便要开董事会议,但他这位老板偏偏选了最得罪的人的一种。
人家正在兴头上呢忽然冷不丁来一句你们高兴得太早了哦,如果不是生在贺氏而是普通家庭估摸着活不到今天,不过普通家庭也养不出贺山亭矜傲的性子。
像白问秋之流的傲慢大约是对着出身低微的人傲慢,对着有利用价值的人讨好,但贺山亭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毛病,因为对谁都看不上。
帝王绿要送去清洗吗?
方助理收回思绪问后座的男人,如今宴会厅肯定一地鸡毛,还好他走得快,郑秘书还得留在里面应付。
这块儿帝王绿在他心里是个谜,他明明记得贺山亭带着去了许家,大约是要送谁吧,谁知落到了白问秋手里。
总不可能是送宋醉的吧,他被这个猜测吓了大跳,他记得许宁当时没有送少年任何礼物,送侄子的男朋友这么贵重的东西,无疑令人想入非非了。
不用。
方助理还没问为什么,下一秒昂贵的帝王绿被轻易投入江水里,男人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像只是随手扔掉别人用过的脏东西。
他不禁好奇问:您不要拿回来干嘛?
虽然贺山亭不是什么宽和仁善的长辈,但当众同小辈计较一块玉还是没必要,吩咐他去拿就行了。
让他也尝尝被人说偷窃的滋味。贺山亭嗓音平静,很公平不是吗?
帝王绿是他给宋醉的礼物,仅仅不想那孩子比不上旁人,可生日的第二天便被赶出门,他甚至没说一句生日快乐。
方助理听出了护短之意,这个也字起初让他愣了下,不明白说的是谁,而后才反应过来是宋醉,听许家的佣人说少年是被指责偷窃赶出去的。
他不认为少年会偷窃,可在无依无靠的许家别人说什么都可以,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黑的。
今天白问秋何止背上偷窃的污点,向来清高的白问秋被当众揭穿家道中落,即便他对白问秋没什么好感,但也要真心实意说一句挺惨的。
*
宋醉下午上完马克思主义理论爬到位于山顶的图书馆自习,自习到十一点他才收拾书本走出图书馆。
馆内响起闭馆的钟声,只有期末周才会开放通宵自习,他可惜地啧了一声。
出馆后他才有时间看自己的手机,冯思文打了好多个电话过来,他边接通电话边走下山。
你肯定猜不到今天发生了什么。
少年认真思索了一番。
反物质被捕捉?
电话那边的冯思文:不是这个,今天我听说一个保真的消息,白问秋家道中落了,上次我们就怀疑他家有问题了没想到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