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醉能拎起一桶水泥也能拎起大半个他,这年头金丝雀都这么野的吗?不知道许宁从什么地方带过来的物种。
在武力压制面前他什么也不敢说了,自己边擦着头边离开工地,还不忘跟许宁告状:你知不知道今天宋醉用水泥浇我头?足足五十公斤。
电话那边的许宁听到宋醉的名字愣了许久,他本以为少年会联系他可手机没有任何动静,仿佛从他的生活里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他压住心里涌动的情绪,压根不信叶今的话:你别一天没事找事的,宋醉怎么可能欺负得了你?他连瓶盖都拧不开,要是我知道你找他麻烦跟你没完。
下一秒电话挂断了,叶今从没这么委屈过,明明受害者是他但说出来没人信。
明明是只伪装成金丝雀的猛兽,什么拧不开瓶盖,分明一口咬断一个瓶盖。
而工地上的少年只是用温水沾湿的纸巾擦了擦粗糙的手指,围在周边的工人自觉散开了,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害怕。
宋醉继续搬运着水泥,工地上洗衣服不方便,尽管他很小心,他的衣服渐渐变成灰扑扑的,看起来像是只脏兮兮的小鹌鹑。
工头接到了个电话走出工地,回来后对着他们说:大家下午去洗个澡。
为什么?
底下的人不解地问,虽然夏天天气热不洗澡不舒坦,许多人舍不得水费没有每天洗澡的习惯。
今天有大人物会来,你们可得好好收拾。包工头的语气透出严肃,特别是安全帽的绳子说了多少次要系好,不要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
这对宋醉没什么影响,他每天工作后都会洗澡,只是在想集团的记者来都没这么大的阵仗,不知来的是什么大人物。
他个子矮隐在排队的人里,听见前方工人们小声的议论。
工地上那只猫可真好看,城里的猫看着就胖乎乎的,我老家的猫瘦得跟竹竿一样。
肯定能卖不少钱吧?
少说也有五百块。
少年抿了抿唇没有再排队,他走到工头的办公室边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进来后他走进了办公室。
工头把桌上贵重的茶叶罐收了起来,宋醉没有错过这个举动,他没有往前走只是站在门边:我来辞职的。
只要有心人注意到宋天天,即便他再怎么防备也会有疏漏,更何况小猫根本关不住,正好他的学费挣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你这段时间表现不错。工头的眼里流露出错愕:真的要走吗?
听到少年应声工头没有多拦,工地上最忌讳手脚不干净,他痛快让会计结算了工资。
不久一辆黑色的名车停在工地外,工头毕恭毕敬站在车外迎接贺山亭的到来。
他从来没接触过这种层次的大人物,连普通话结结巴巴沾上口音:我们工地在安全生产这块儿抓得特别严,工人们全都仔细系好安全帽,您看围墙印有红色标语,上个月举办安全讲座。
这些话都是应对上级检查的空话套话,按理说他应该很熟练,但他在这位年轻的贺先生面前总会紧张,仿佛自己的心思总会被猜得清清楚楚。
当贺山亭走下车他走在前面带领参观:这就是施工完毕的一期,旁边的二期会在五个工作日内开工。
这是工人们的居住区。工头边走边说,每间宿舍住八人,上下铺设计住十六人也能住下,因为搭在阴凉区所以不用安空调。
里面又小又挤实在太乱了。工头在宿舍门边站定,我就不带您进去看了。
贺山亭的视线从泛黄的窗户上移开,轻抿着唇问了句:宋醉在什么地方?
他问这话只是出于可怜而已,明明是只刚成年不久的小狐狸,就该在漂亮的房子里好好长大。
宋醉?闻言工头脸上出现了错愕,他干了大半个月今天走了,没说去什么地方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话音落下这位大人物骤然冷漠,估摸着是豪门出走的小少爷,同贺山亭关系匪浅的人怎么会手脚不干净?他突然后悔之前没好好挽留了。
方助理心里纳闷按理说宋醉应该安静在角落里舔舐伤口,可宋醉行踪诡异得就像一条鱼,让人摸不着头脑。
*
好不容易洗完水泥的叶今被叶诚文逼着去精英教育上课,虽然他这段时间在白问秋的辅导下努力学习但雅思还是只考了三分。
今天怎么迟到了?
教务老师在门口逮住他。
他说不出自己被人用水泥洗头这句话,装作没听到般走进机构大门。
老师望见他油盐不进的行为叹了口气:你爸给你交这么多钱,天天给你请个外教,你说你考个雅思怎么连四分都考不到呢?
英语这玩意是人学的吗?叶今振振有词反驳,华国人学不好英文太正常了。
谁逼着你出国了?关键是你高考也不行啊,高考一百二十分我闭着眼睛都能考。教务老师苦口婆心说,我上个月看到一个雅思八分托福一百二的人没钱没申麻省理工。
这分数是人能考出来的吗?
叶今感受到越级碾压,这只有母语级别才能达到这个成绩,即便是白问秋雅思只考了七分,穷人根本没机会请外教,只能对着录音机练习,不知道这人是谁。
因为水泥在头上凝固的时间太久,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不过肯定不会是宋醉这种人。
好不容易教务老师离开他终于不用听魔音穿耳,走进教室坐到座位上,对着白问秋歉疚说:对不起我迟到了。
白问秋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递给了他一份笔记: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明天开始我就不在这里上课了。
为什么?
白问秋眼里浮现歉意:许宁让我去投行工作。
他当初来辅导机构只是为了钱,叶今的爸爸出手大方,偏偏叶今还以为自己是为了他才来的,许宁给他在投行递了实习,他当然想去投行。
他感觉自己的人生终于摆脱了阴暗,不用住在每月五千块的便宜房子,领着两万块的微薄工资。
我在这里租的房子太破了,一个月只要五千块,每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买件衣服。白问秋不经意示弱。
如果是平时叶今肯定会安慰他,不过今天对方的注意力没放在他身上。
怎么都比宋醉好,今天我在沪大边的工地看到他了,住在脏兮兮的工地搬水泥。
听到宋醉的近况白问秋舒展开了眉,漂亮无用的菟丝花终于回到了应有的地位,回到许家后佣人们都在议论宋醉的去处。
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出去肯定养不活自己,过得指不定还不如我们。
真惨。
有什么惨的?那天我听说是被偷东西赶出去的。
你说他没文化出来能干什么呢?不像白家公子大学还没毕业就去投行实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