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木讷汉子的话也多了起来,好些平时不敢说的话,这会儿都说了出来,言语里有好些吐槽自家媳妇儿的,说是吐槽,实际上不过也是轻描淡写,不过是发发牢骚。
等到一坛子酒见底,汉子就此睡去,鼾声大作,农妇看着一桌子吃完的饭菜,也不觉得有些什么,只是笑意不减。
顾泯坐在桌前,细嚼慢咽。
农妇忍不住赞叹道:“到底是城里的公子,这酒量也是厉害。”
顾泯笑着和她说了数句,然后便起身,朝着院子里走去,说是要吹吹凉风。
白粥早就已经站在院子里了,看着天边月,这位崇文楼的得意弟子,思绪纷飞。
顾泯站着她身后说道:“我这算是帮你一忙了,以后有什么好事儿,得想着我。”
白粥微笑道:“没问题。”
顾泯哈哈大笑,脸色微红。
白粥忽然一本正经说道:“我忽然发现,和你走这一程,比过往二十年几年读得书都有意思。”
顾泯一屁股坐在矮小的土墙上,轻声说道:“过好些年,等你老了,想着年少的时光,这一段也会很有趣。”
白粥不反驳,因为她认为也是如此。
“顾泯,我想和你做朋友,若是以后没有做出各自生厌的事情来,希望我们能是一辈子的朋友。”
白粥认真且平静。
顾泯仔细想了想,想起这些时日他们经历的事情,说的那些话,然后点头,说了一声好。
白粥伸出手指。
是小拇指。
顾泯一怔,随即无奈道:“怎么这个事情,所有地方都统一的?”
白粥没说话,这是她难得小孩子气的时候。
顾泯伸出小拇指,和白粥的小拇指勾在一起,然后各自用大拇指印了一下。
这就是一个小小的契约,各自不变。
然后两人对视,都是发自内心的微笑。
……
……
阿桑从帝陵离开之后,没有急着回到柢山,而是在离开帝陵之后,又在某处碰到了柳邑,两人同行,走了一遍南陵。
这两位原本不会有任何交集的女子,选择同行,也不过是因为一个男子而已。
走了好些时日,算是将整个南陵都走完了之后,阿桑更是接到几次柢山传来的消息,都没有自家小师弟的消息。
这让她有些烦躁,但总算是没有表现出来。
几日前她们来到金佛山,看了一眼在霞光中的大佛,然后缓缓下山,下山途中,柳邑问道:“你哪里来的信心,觉得他不会死。”
阿桑走在前面,这位重瞳女子,神情不变,只是说道:“小师弟不在南陵,我便去北陵寻他,他不在北陵,那我便出海去寻他,总会找到的。”
柳邑一怔,实在是有些佩服柢山这位大师姐的性子,太过执着,而且执着起来,谁的话都不听。
之前同行,她可是亲眼所见,柢山那边传来了好几封信,都是柢山掌教亲笔,信中内容她不用猜都知道是什么,之前几封阿桑还看几眼,到了后面阿桑便根本不看,直接便给烧了。
这样的女子,又有这样的境界,说是天下最难招惹的女子之一,也不是不可。
“不过,我觉得我快找到他了。”
阿桑微笑道:“西海那一战,小师弟不可能不去看。”
柳邑嗯了一声,她也听说了,这世上出了一个剑道境界和女子剑仙差不多的剑仙,两人会有一战,是世间剑修最大的盛事。
顾泯既然是个剑修,自然会想着去看看。
这是肯定的事情。
柳邑当机立断,“我也去。”
阿桑没说话,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南陵修行者去北陵,本来就不是说说的事情,两边局势一直都说不清道不明。
下山之后,阿桑背对着柳邑说道:“我自己去。”
柳邑问道:“为什么?”
之前这么久的路都走过来了,怎么这一次又不行了?
阿桑没有给出答案,只是朝前走去,瞬间身形便消失在原地,再次出行,已经是柳邑的目光尽头。
她早已经是金阙境的修行者,境界和天赋都很高,要走,柳邑怎么可能拦得下她?
所以她要走,也不是柳邑能够跟得上的。
一闪而逝,留在原地的柳邑长舒一口气,然后自顾自说道:“没了你,我找师父去就是了,哪里这么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