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润卿,你很喜欢小孩?”他们是吃饱后才出发的,为了节省体力,走路的速度也不算快,但于师已经开始气喘,需要找人聊天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了。
身高腿长的沈钰和好胜心作祟的时冰走在最前排,生于南方城市对被冰冻住的柳树条子十分感兴趣的许应之在不远处的雪地里又跑又叫,梁逐则团起了一些雪教他捏小雪人。
杨光到底才八岁,脚程比不得成年人,周润卿放慢了脚步走在后排照顾她,于师体力不支,也跟他们落在了同一排,小朋友已经被眼前连片的银装素裹吸引了目光,根本听不见旁人说话。
于师没有任何选择,能说话的对象只剩下周润卿。
“不算很喜欢。”周润卿望着用厚重羽绒服裹得圆滚滚的杨光,“但这么小的孩子要看紧点。”
于师撇了撇嘴,喘着气说:“想不到你还挺有爱心。”
周润卿没说话。
他哪有什么爱心?
他就是希望这个孩子能活下去。
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女孩,再没有爱心的人也想她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地长大。
……而不是在这个冰天雪地人迹罕至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没了。
所以这一路上周润卿带娃带得很仔细。
前面那几个人高马大的大哥哥们对这个小妹妹新奇得紧,也喜爱得很,但一涉及到“妈妈”角色,一个个就手足无措了。
周润卿只好认命地给小孩擦脸擦手,用干毛巾帮她把被融化的雪弄湿了的头发擦干,牵着她的小手一步步往前走。
于师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但体力怎么也比小孩要好些,缓了会儿后一溜烟冲到了前面,一脚踢在一棵松树上,然后让掉落的白雪浇了满头。
下过雪之后的环境十分静谧,这个片区都是他哈哈大笑的声音。
就连正在比赛的沈钰和时冰都停下来笑了。
周润卿牵着小人,不急不缓地往前走。
“润卿哥哥。”杨光突然喊了他一声,牵着他的手晃了晃。
“嗯?怎么了?走不动了吗?还是有哪里不舒服?”周润卿稍稍弯下腰,每一个问题都问得很舒缓,一连三个问题也没令人感觉到任何一点急躁。
杨光的皮肤很白,肤质也是十分符合她这个年龄的柔嫩,被低温一冻,脸颊两边都红彤彤的,看上去很可爱,像是个香甜可口的苹果。
她仰着一张小脸,每说一句话都喷出白色的雾气,语气十分诚挚,“你不高兴吗?”
周润卿怔了怔,伸手揉了揉她戴着羽绒服帽子的小脑袋,“没有不高兴,怎么会这么问?”
杨光往他身边靠了靠,将自己的小手更深地藏进他的掌心,乐此不疲地将脚下软乎乎的雪踢飞起来。
“你看。”
周润卿顺着她肉乎乎的手指看过去。
“梁逐哥哥和应之哥哥在捏雪人,于师哥哥把树上的积雪全踹下来了,时冰哥哥也开始玩雪了,沈钰哥哥虽然没有在笑,但看起来是高兴的。”
“嗯,然后呢?”周润卿示意她继续说。
小朋友说的话大多毫无逻辑可循,他们有时只是需要一个听众。
周润卿其实没有听得很认真。
杨光松开了他的手。
周润卿一怔,“怎么了?”
“润卿哥哥,我们这七个人中,只有你一个人一直皱着眉头。”
周润卿猛然怔住。
小杨光张开了手臂,示意要抱。
周润卿便将她抱起来。
一只暖和的小手扶上他的眉心,杨光揉揉他隆起的眉间,声音里充满童真和稚嫩。
“你要开心一点呀!”
你要开心一点呀!
穿着宽大病号服的女孩儿的脸浮现在周润卿的脑海中,她手背上全是扎针留下的青紫痕迹,另一只手上仍打着吊瓶。
不过她却满脸的笑容。
“哥哥你不要皱眉,我们应该高兴的,你看。”鲜瘦的手指指着病床前浅蓝色的床头柜,女孩已然很虚弱,却仍强打精神,“我都吃到栗子蛋糕了。”
周润卿揉了揉她的齐刘海,“那你快点好起来,我们有很多很多的栗子蛋糕可以吃。”
“好的!”长时间吃不下食物也喝不下水令女孩没什么力气,光是把手从病床伸到周润卿脸上就已经花费了她几乎全部力气。
周润卿握住她的手,放到它想去的地方。
冰凉的手指轻轻戳在他的嘴角处,很轻很轻地往上推了推。
她说:“你要开心一点呀!”
记忆中的那张脸和眼前的这张红润的小脸重叠,周润卿鼻腔酸涩,终于笑了笑。
郑重其事地答应她,“好,我要开心一点。”
“你也要开心,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
杨光一双眼睛长得很大,睫毛又浓又长,笑起来时两扇睫毛挤在一起,使得整双眼睛看起来更黑了。
漂亮得像个洋娃娃。
“那是必须的呀!”她抱住周润卿的脖子,兴奋地说:“润卿哥哥,你身体好不好呀?跑步快不快?”
周润卿轻轻挑了挑眉,“哥哥以前读书的时候是学校的短跑冠军。”
小杨光激动得一双眼睛都在发光,语气中都是迫不及待。
“那我们也过去玩儿吧!”
“好。”周润卿把她抱到自己脖子上骑着,一只手抓住她的小腿,另一只手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问:“抱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