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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陈红烛道:最高价加十万!

又一盏金灯亮起。

宋潜机终于抬眼,隔着空中飞舞的金箔,看见了孟河泽前世中的陈红烛。

她表情盛气凌人,强撑气势,眉间却有躁郁之气,似常年不顺心、不开怀的模样。

宋潜机对她笑了笑。

陈红烛一时怔了,似莫名其妙。

再点一盏。最高价加五十万。金桃夫人悠悠道。

砰!陈红烛错开目光,狠狠关上窗户。

主持高喊:恭喜金桃夫人,以一千零六十一万天价抱得美、咳,获得宋潜机。

歌舞丝竹又响起,添酒回灯重开宴。

连开六扇天窗,连点三盏金灯,成交价突破千万,创下金宫拍卖会记录。

狂热欢呼中,宋潜机穿过纷纷扬扬的彩绸金箔,被一众貌美侍女引路,向顶楼走去。

他已经猜到,真正拍他的是谁。

孟河泽派总管设这个局,他岂能不配合。

第173章 共饮此杯

阿嚏!宋潜机偏头, 摸摸鼻子。

引路的侍女们一齐笑了。

其中最年幼活泼的忍不住道:看来宋公子真是第一次来,还不习惯红尘酒的味道,以后多喝几杯就好啦。

月上中天, 夜还漫长。拍卖会结束,宴会才真正开始。

宋潜机走到三楼时,正赶上一群健壮仆役扛来一缸缸烈酒, 越过栏杆倾倒入场中莲台。

飞流直下的酒瀑将莲台注满, 变作一方绯红酒池。

男女舞者身着薄纱, 系着彩绸, 荡秋千般凌空飞舞。满堂客人痛饮狂歌, 大笑大醉。

酒香浓烈刺鼻, 混合各种花香脂粉气, 令宋潜机略感呼吸不畅。

见笑了,宋某素不饮酒。他说。

另一位侍女道:红尘酒是金宫特制, 多少嗜酒如命之徒为这一口千里迢迢奔来西海。宋公子不妨尝尝,我在家的时候也不喜欢,现在每天都要喝呢。

在家的时候?宋潜机微微皱眉。

因几句闲谈, 他重新打量众女,发现她们说话口音、习惯各不同, 可见不是金宫从小培养的人, 且谈吐气质大方毫不露怯, 不像侍婢。

宋潜机又问她们练过什么功法, 来自何处,不禁越问越气。

这群少女皆出身名门, 修习正道功法。虽不如华微宗之流显赫, 也是叫得上名号的世家门派。

是孟河泽强抢少女, 掳来这些女弟子做侍妾?还是那些中小势力, 迫于邪道之主淫威,不得不献人?

好你个孟河泽,在千渠当大师兄,就拐华微宗外门弟子。

在西海当大魔头,就拐别家闺秀?

说话间,十余个身缚锁链,看不出人形的囚犯被押入场,跪在莲台边。

一人身穿黑色长袍,姿态优雅,表情闲适,抄着剔骨刀慢慢割下他们四肢,欣赏后者痛呼的惨状。

花醉酒浓的宴会蒙上一层血色,醉酒众人却因这种血腥刺激更加兴奋,一阵阵欢呼起来。

宋潜机冷眼看着:行刑的是金律?

侍女笑道:不错,正是右护法金律大人。

被杀的这些刺客,大部分都死在刑堂,留几个宴会上助兴罢了。

让大家都看看,敢来进犯我金宫,就是这种下场。

主持高呼道:邪佛万岁。

邪道万众齐声响应,就连宋潜机身旁引路的侍女停下脚步,郑重道:邪佛万岁。

酒池肉林的狂欢中,宋潜机背后窜上一道寒意。

这些花容月貌的女修们少不更事,热情待客是真,残忍轻浮也是真。

举目四望,邪佛座下人皆如此。恐怕只要孟河泽一声令下,现在待他亲切温柔的少女们,立刻争先恐后将他推上断头台。

终于踏入顶楼,忽一阵清风拂面,空气瞬间变得清新。

因阵法缘故,喧闹像被隔在很远的地方,只能听见隐隐约约的丝竹曲声。

仿佛与楼下彻底割裂成两个世界,闻不到血腥味和酒味,只有淡淡烟气和檀香。

安静甚至肃穆,如深山隐古刹。

领头侍女推开房门,轻声道:宋公子到了。

宋潜机踩在雪白的长绒地毯上,像踩在云端。

楼下金碧辉煌灯红酒绿,这间屋子却素净至极。白地毯白墙壁,空中垂着一道道白纱幔,像血河谷地下冰洞。

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撩开垂纱,将他拉进来。

你现在是全修真界最值钱的男人,可要让我仔细看看。金桃夫人围着宋潜机转了一圈,轻摇孔雀扇,哎,当真好看,这钱花得不冤枉。

侍女们嬉笑不止。

宋潜机后退两步:邪佛何在?

你倒聪明,自己站上台去,不然金刀绑你押你,你可要吃苦头。金桃夫人道。

宋潜机不理会,用剑柄拨开一层层飘荡的白纱幔,直径往深处去。

他凶名在外,孟河泽岂会不设防。

金钗夫人做戏,若他上钩自然方便。若不上钩,屋内还有埋伏。

没想到他过于配合,自己上台当了今晚拍卖会的压轴拍品。

这屋子大得出奇,因纱幔阻隔像座迷宫。

宋潜机停步,高声道:我不是来杀你的,你可还记得我?孟河泽!

孟河泽三字一出,满殿灯火骤然熄灭。

月光清泠泠,不知穿透哪扇窗户照进来。帐幔影子落在白墙上,如水藻交错,鬼怪夜行。

邪佛名为孟争先。孟河泽又是谁?金桃夫人喝道,越能忍耐,所图越大,你今夜忍下被叫价之辱,到底想干什么?

她挥袖,十道纱幔疾疾射出,如铁索向宋潜机周身缚去。

宋潜机正要出剑,忽听房间深处响起一道声音:让他进来罢。

声音极平静,像不沾烟火气的神佛开口。

金桃夫人应声收手,再不多说一句。

帐幔层层分开,让出一条路,宋潜机独自向前,行了十余丈,先看见一扇窗户。

这扇窗户足有三人高,彻底打开,正对着西天满月。

一人身披红衣,月下打坐,眼帘低垂,缓缓掐动佛珠。

雪白长发垂落膝头,被涌涌夜风卷起,似层叠雪浪。

他沐浴月华,松松披着暗红袍子,露出白玉般的胸膛。

本该是一尊不染尘埃的玉佛像,然而从他手背到胸膛,布满妖异的暗红色刺青花纹,像某种有生命的恐怖活物在他体内生长。

妖邪之气扑面而来。

这便是邪道之主孟争先。饶是宋潜机上辈子见过,现在早有心理准备,也一时难以接受。

你宋潜机问,还记得我吗?

不敢忘。孟争先掐佛珠的手停了,忽一抬眼,本座感谢你。华微宗一别,久违了。

血红的瞳,雪白的发。

宋潜机怔了怔。以德报怨?邪佛有这么甜吗?

孟争先将佛珠收回腕间,起身振袖:当年若不是你推我一把,我现在还在华微宗挖灵石矿,苦苦等待机会。就算进了内门,也是内门最低等的普通弟子,何时才能熬出头?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所以我不仅不恨你,反而要谢你。你于我有再造之恩!

你,谢我?宋潜机觉得荒唐。

有你,才有今天坐拥西海的邪道之主!无论你为何而来,且与我饮一杯。孟河泽抬手,酒盏飞入他手中。

他递给宋潜机一只。

不对。宋潜机想了想,仍觉得这逻辑哪里有问题,你不该谢我,因为你现在过得不好,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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